谢织心的心一提,她故作轻松地笑道:“太医这么说,妾倒也好奇,妾身自打生下来就气虚体弱的,爹娘给我喂了不少补药,这么多年,喝了这么多药,也都不大见好。莫不是哪味药和妾身的身子冲了,才伤了身?”
刘太医思量道:“究竟是什么伤了世子妃的身子,微臣一时也诊断不出,倘若世子妃自小体弱多病,药多伤身,虚不受补,也是有的。依世子妃眼下的情况,世子妃从前无论用过什么药,权且都停了,微臣这便为世子妃拟个温和些的方子,世子妃先用着,调养调养身子。”
谢织心笑道:“有劳刘太医。”
顾云舟一直没作声,刘太医一时有些拿捏不准。谢织心见气氛颇为胶着,悄悄往顾云舟那处投去一个浅笑似的眼神。
良久,顾云舟终于轻飘飘地道了句“有劳”。
刘太医压抑半晌的呼吸总算顺畅了起来,花白的胡子也顿时有了生气,他分别往顾云舟和谢织心二人这人屈身行了个礼,忙提着药箱三步并两步地出了门。
“吱——”的一声闭门响动后,房中顿时寂静无声。
窗外的阳光悠悠的透过窗纱,却被半闭着的窗户筛掉了大半暖色,屋檐处三两鸟雀啁啾,反衬得正房里的空气愈加凝固。
谢织心整理了少顷思绪,微笑着打破了房中死寂:“刘太医一个迟暮老人,人家也没做错什么,世子方才为何按着人不放?”
顾云舟的眼神依然定定地凝视着谢织心,他深邃的黑眸中隐隐露出些审视意味。
谢织心以为他又要冷着脸质问自己的过往,她自是不能实话实说的,嗫嚅着张了张唇,想要插科打诨糊弄过去,还未来得及开口,却见顾云舟收回了眸光中的凌厉,不冷不热地瞥了她一眼:“日后若是身子再有不适,你命人传话给关婆婆,再传了刘太医来即可。”
谢织心滞了滞,随即眉眼一弯,微笑着应了声“是”。
顾云舟起身微整了整衣袖:“待刘太医拟好了方子,命人交给关婆婆,她自会安排人照方煎药,你若无事,便好好待在子竹苑里。”
他说完,推了门,快步离去。
谢织心眉头处皱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悻悻往门口望了一眼。
顾云舟前脚刚走,穗儿后脚就急急忙忙地进了门。
那会儿顾云舟怫然不悦地让人退了出去,穗儿和符亭守在外边,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好在她那会进来时悄悄观察了下顾云舟的神色,见他面色全无波澜,不似进门时那般恼怒,这会儿瞧谢织心,脸色亦是平静如水,她才放下心没再过问,只笑道:“世子方才出门时吩咐了,说日后子竹苑中事务,世子妃可与关婆婆等人一同打理,子竹苑中人,也可听世子妃调遣。难得世子肯这般信任世子妃,奴婢听见,可是欢喜了。”
顾云舟的信任也就局限在这小小的一方庭院里了。谢织心默默扫了眼房中陈设,肃静规整、一尘不染,就连日日点燃在香炉里的香,也多是清心静气的味道,就像顾云舟这个人一般,沉静、冷淡、疏离。
穗儿年纪小、阅历浅,她瞧不出里边的门门道道,只觉得顾云舟这是愿意对着谢织心交托真心与信任,可在谢织心看来,他不过如同天边层峦叠嶂的白云,见人间疾苦,世人求拜,怜悯般从手心漏下一丁点的雨露罢了,至于他的心,仍藏在层层叠叠的云端之后,哪儿这么容易就为人所见。
谢织心浅笑了笑:“是啊,这样以后,咱们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不过有一事,我须得问问你,世子突然要放权于我,是想着能让我整治院里的流言,他既这么吩咐了,我自得顺着他的意思好生规制一番才是,否则,倒让他觉得所托非人了。你同院里的丫头往来多,可有听着什么动静?”
穗儿欲言又止:“嗯……奴婢……”
见她低着脑袋闪烁其词,谢织心便知这丫头必然通晓内情,她道:“你若知道什么,但说便是,你我二人之间,还用得着这般吞吞吐吐?”
穗儿含糊半晌,还是将事情和盘托出了。
谢织心当场如遭雷劈。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难怪顾云舟连官服都不脱,就疾言厉色地要来找她算账,幸而这话还只是在子竹苑里边传,要是再以讹传讹到王府其他院子甚至是上京城的百姓口中,顾云舟岂非要颜面扫地?
谢织心抚着胸口顺了顺气,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一群豆蔻年华、乖乖巧巧的小姑娘,竟然能把这等闺房中事谣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也不怪人常说人言可畏,谢织心是当真畏了。
“你稍会儿,赶紧去子竹苑的丫鬟、差使那儿吩咐声,这些不实之言,切莫再传,若是日后这等话再传到世子耳中污人清听,也别怪我留情面便是了。”
她说完,想了想,补充一句:“尤其要告诫以春禾为首的那帮丫头!”
穗儿连忙点了点头,替她倒了杯清茶。
这壶茶是穗儿进来时便泡好的,现下微微热喝着倒正合适。
谢织心这一个早晨几乎没怎么消停,她接过茶盏兀自抿了口茶水,刚润了润口,就听房门一声响动,一个小丫头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
她朝谢织心这儿见了个礼:“世子妃,郑妙云郑姑娘身边的人递话来,说想见世子妃一面,现在人就在子竹苑外边候着,世子妃可要一见?”
自郑妙云在王府祠堂里大闹一场后,谢织心再没听着她什么动静,且此事谢织心牵涉其中,她又为此伤了身子,郑妙云如何,她也不大愿意着人过问,谁知风平浪静两三日,郑妙云自己找到谢织心这儿来了。
谢织心不动声色问道:“可说了所为何事?”
小丫头道:“来传话的人的意思,好似是郑姑娘觉得对不住世子妃,要亲自登门请罪。”
事情也算过去了,谢织心思量着,郑妙云为着李家也吃了不少苦头,同在一个屋檐下,郑妙云既然有意,她不妨顺水推舟,就此把事情说开了也好。
“你去回话,说她愿来,我这儿自有好茶相待。”
那丫头得令点了点头,不多时,一个小丫鬟推着只木制推车,“骨碌骨碌”地进了门,郑妙云坐在特制的木头轮椅上,下半身动弹不得,唯有上半身微微弯曲,向谢织心问了个礼。
若非见她困在这小小的轮椅之上,谢织心骤见郑妙云,仍觉她姿容绰约、貌美出众,且郑妙云今日仍是一身浅紫衣裙,一如王妃生辰当晚,谢织心与之初见之时。奈何世殊时异,好好美人成了这般模样,当真令人唏嘘。
“妹妹这腿?”
谢织心自知,顾云舟所谓的“一天一夜”从来不是夸大而谈,但郑妙云将养至今,仍无法自行站立行走,谢织心未免心生诧异。除了那杯酒,郑妙云和她无冤无仇,谢织心自不愿因此害得人家落个后半生残疾的下场。
郑妙云闻言,先是鼻子一抽,接着嘴巴一撇,双眼红彤彤地哇哇哭了起来。
“姐姐,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谢织心颇为不知所措地愣了愣,她也没说什么难听的重话,怎么郑妙云自己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掉了眼泪珠子?
谢织心忙笑着递给她块绢帕拭泪:“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是来给我请罪的?”
郑妙云接过帕子,象征性地在眼角擦了擦,仍呜呜哭道:“我那时候听说,姐姐因为那杯酒昏迷不醒,心中自责不已,可世子拦着我不让我来,今日好不容易世子不在,见了姐姐,姐姐竟还愿意关心我……我实在是……无地自容呜呜……”
谢织心笑道:“我当是什么,你既非有意害我,我也安然无恙,你要哭,也该为自己哭一哭,若是为这事,倒是不值了。”
郑妙云不语,只愣愣望着她。
谢织心悄无声息地推过去一盏茶,淡道:“你觉得对不住我,那时候为何还要维护李墨?”
郑妙云两手绞紧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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