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重阳节。
宫中设了重阳排当,苏家东西两府的主君皆在宫中陪官家宴饮,宫中赏赐的紫萸囊和重阳糕倒是比苏轼、苏辙兄弟更先到家。
王闰之一边给重阳糕插彩旗一边忧心忡忡望向门外。
谢晏剥开一个糖炒栗子放入口中,见状不由问道:“师娘是在担心师父吗?”
王闰之微微颔首,见谢晏爱吃甜栗,便将宫中蜜煎局送来的狮蛮栗子糕递了一个给他道:“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每逢宫中设宴的时候,我这心里总七上八下的。”
谢晏摇了摇头,安慰道:“不妨的,今天是喜日子。”
正说着,苏辙的夫人史氏牵着阿梁过来送重阳糕,平日里活蹦乱跳兔子一样的阿梁,这次躲躲闪闪的,隐在史氏身后不愿露面。
谢晏感到奇怪,不由叫了一声:“阿梁?”
只听史氏身后传来一道细如蚊子哼哼的声音:“阿梁没来。”
“那是小狗在说话?”谢晏歪头,将他从后面拉了出来,但见他满头的姹紫嫣红,不禁哈哈大笑道,“阿梁,你头上是菊花在开宴会吗?”
阿梁羞的满脸通红,欲哭无泪。
王闰之接过史氏手中的重阳糕摆放在桌子上,又从一旁的月牙几上端出一盘同样十分姹紫嫣红的菊花,冲谢晏招了招手道:“阿晏,过来。”
谢晏直觉不好,拔腿要跑,阿梁此时来了精神,哪里会让他跑掉,连忙将他拽住,谢晏像个不断挣扎的螃蟹一样,奋起反抗!
阿梁一个脱手,竟然真的让他跑掉了。
只是谢晏刚跑到门口,迎面撞上正要进门的苏迈,阿梁连忙大喊道:“阿兄,快快捉住他,莫让他跑脱了!!”
苏迈长他们几岁,又生的长手长脚,往旁边一捞就将谢晏的胳膊捞在了手里,不由分说将他拉入堂中。
谢晏呜呼一声,哀嚎道:“师兄来的这样巧,是专门伏击我来了么?”
苏迈笑道:“你小子少自作多情,我是馋阿娘做的重阳糕了,你们这是在闹什么?”
王闰之晃了晃手中的托盘道:“一大清早章府送来了重阳糕与万龄菊,说是章家娘子只得了阿晏这一个子嗣,历来宝贝的很,今年情况特殊,他阿娘不在身旁看着,便乞了我给他插万龄菊。”
谢晏欲哭无泪,强自辩驳道:“师娘,插归插的,这也不用满盘子都用上吧?!”
王闰之笑道:“乞寿之事,自然是多多益善。”
苏迈和阿梁合力将谢晏叉进屋子,强按在椅子上等候王闰之的发落。
史氏笑着安慰道:“阿晏,你放心,你师娘的插花手艺在整个汴京城都是有名声的,绝对雅致好看。”
谢晏闻言更难过了,大概今天他摆脱不了当花瓶的命运了,本来想着离开眉山之后再无人为他做这样的事,可见他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众人见他窝在椅子上,沉默着不说话,不由问道:“可是想家了?”
唬得谢晏连忙摇头道:“不,不,我不想,师娘,能不能只插一朵啊?”
王闰之果断摇头道:“这一枝是你母亲的,这一枝是你父亲的,这一枝是你祖父的,这一枝是你祖母的……”
谢晏刚想说,祖母是从来不为他乞寿的,也不给他簪万龄菊,但他眉眼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嘛!
“这一枝是你外叔祖父的,这一枝是你外叔祖母的,这一枝是你师父的,这一枝是我赠的……”王闰之笑呵呵的说道。
史氏也来凑热闹道:“这一枝是你师叔的,这一枝是我的。”
插到此时,谢晏的脑袋已经成了菊花球,偏偏阿梁也来凑热闹,以报刚刚谢晏的嘲笑之仇道:“阿晏,好歹我也算你师兄,师兄自然希望你能长命百岁。”说着,便将盘子里的菊花挑了最艳的一朵给他插上!
苏迈见状笑出鹅叫声,抓起旁边的菊花不由分说的给谢晏插上道:“师兄也是这么想的!”
谢晏甩了甩头,发上的菊花稳如磐石,竟然一枝都没被甩下来,大家笑的声音更大了。
谢晏嘚嘚嘚跑去内室,没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怀中抱着苏迨,他笑眯眯道:“叔寄呀小叔寄,师兄爱你!”
说一句往叔寄的朝天揪上插一朵菊花,说一句插一朵菊花,苏迨眨了眨懵懂的大眼睛,伸手摸了摸脑袋道:“阿晏哥哥,你的爱为何让人头皮发紧?”
“哦,那是因为我的爱分量比较重。”谢晏信口胡诌道。
众人闻言又是哄笑不止,将小小的苏迨笑得莫名非常。
大家把小苏迨放在软榻上,你一枝我一枝的为他插花,又插成一个满头花里宝。
待苏轼兄弟从宫中回府,见家中小将分外的……花枝招展,不由大笑出声,苏轼摘下鬓边的宫菊,苏迈见状撒丫子就跑,边跑边道:“我是大孩子了,用不着这个。”
谢晏没跑,他心道反正有叔寄呢,师父应会把这朵菊花插在叔寄头上吧,一个不妨这朵菊花落在他的正脑袋顶。
苏轼托着他的小脑袋瓜观赏片刻道:“如此便颜色齐了。”刚要吟诗一首,便被他打断道,“师父,这是师娘酿的菊花酒,刚刚才开了坛温好的,您喝一口。”
说着便灌了苏轼一杯!
谢晏见苏轼不胜酒力,昏昏欲睡,便放了心,他可不想因为这个被师父留下名作,名垂青史。
谢晏见苏轼终于不想作诗了,忙将他扶到一旁的软榻上:“在宫中应酬了半日,师父您累了吧,靠在这里歇歇脚,家宴还需一会儿才开呢,到时我叫您。”
苏轼从一旁拽了个瓷猫枕上,醉眼惺忪道:“今日怎么这么乖巧?”他兀自笑了一下,还想说什么,眼儿一翻彻底醉过去了。
苏辙默默的把自己鬓边的宫菊摘下插到阿梁的头上,看着捧着狮蛮栗子糕吃得正欢的傻儿子不由摇了摇头,这小子真是天真烂漫的紧呐,不禁叹道:“哎,兴许傻人有傻福呢。”
史氏将他的官帽摘下,放在婢女捧着的托盘中,听他叹了这么一句,不由问道:“谁?谁傻?”
苏辙默默嘬了嘬腮帮子,指着自己说:“我,我傻。”
史氏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道:“难得夫君有自知之明。”
“呵呵。”苏辙笑了笑,他伸手将她额间的碎发拨了拨,悄声说道,“阿晏的聪明,十个不及他一个,也不知是好是坏?”
史氏对此倒十分看得开,说道:“夫君与兄长都是聪明绝顶之人,当明白聪明有聪明的缘法,笨拙有笨拙的缘法,命运皆由天定,尽人事,听天命。”
苏辙笑道:“好一个尽人事,听天命,也罢,也罢。”
重阳家宴并未安排在苏府,而是在汴京的繁台,汴京地势平坦,并无山地,繁台是难得的一块高地,繁台又有百尺之高,成了重阳节登高望远的绝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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