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二月,正是莺飞草长的时节,黄鹂声声和着翠柳拂动的春风,欲融了这院外满地的飘零冬雪。可也正有那春风不渡之地,隔绝着春意,在地下悄然蔓枝生杈,汲取着满屋的寒气,生出粗壮的冬日冰刀,将地牢里唯一的生命,一刀一划地染上鲜红,褪去生命之色。
在匕首刀刀舔舐中,彭晴热泪滚滚,紧咬牙关的时刻,对自己再也不能和余安在一起的事实有了无比清晰的认识。
每一刀伤痕,都让她悔恨不已:原来自己从没有真正认识过,余安曾经面对的恐惧。身上每一寸都痛到让她几乎要失去全部意识。
眼前孙思远的面容满是阴鸷,半笑半愠,透出丝丝渗人的阴森气息。彭晴暗暗想宁可把牙齿咬碎,也不愿求饶。她满头大汗,破天荒地没有流泪,只是倔强地盯着孙思远,她决不能屈服于他刑罚之下。可是她的每一眼都让孙思远更加阴狠,他似乎恨透了她的目光,每一刀都划拉更深。眼看着她身上皮开肉绽,心中亦千疮百孔。
巨大的疼痛让她精神错乱,恍惚间她想到了在三川做的那个梦,余安被穿透肩骨惩罚的模样,如今她明白过来那是真实存在的画面。其实这个她逃避不了的答案,早在那个夜晚,已经告诉了她:余安的身上,早已经没有完好之处。只是当时她对这一切,尚且没有那么清晰的认知,她总心存侥幸地觉得,或许是余安从前讨债留下的伤口。
皮肤绽开的声音透过阴冷的空气,传入彭晴脑中,刺痛心底最柔软的肌肤时,彭晴彻底松开了紧紧合住的牙关,任凭眼前眩晕包裹自己坠入深渊。
“铮!”手脚处的镣铐也在几声刺耳的摩擦声中,断裂成几块碎铁。一个温热的怀抱将她紧紧搂住,她没有了力气反应,只闻到那一阵令人安心的气息,仿佛是来渡她驶离苦海的。
在一片寂静的黑暗里,四周荒草燎原的风声穿梭入耳,彭晴细细辨认着其中的声音。孙思远的声音时近时远,时高时低,如同魑魅附身,紧紧缠绕着她。
“你来这里,李瑾瑜必定给了你护身符。我如你所愿,快说,地图在哪里!”
“此间一百零八道刑罚,至今没有一个人受得住。”
“猜猜余安当时受到了第几道?你如今又能抗多久?”
“怎么,恨我?”
“你若是死了,只管恨利用你的李瑾瑜。”
“不过下了黄泉,报我的名号,兴许还能多几个伴。”
鼻端浓重的血腥和地牢里的铁锈味掺杂,比起阿莲生产时的血气还要重。彭晴不由自主地憋着气,心里告诉自己这都是该受着的痛,是阿丑离去的惩罚,也是自己对余安过往察之不清的弥补,似乎这样子,她可以坚持得更久。
来到此地的第一日,余安就阻止了孙思远的用刑,可是既然彭晴还在此地,余安又怎么时刻护得住她?
剜肉割骨之痛,让她的思绪不断逃离,她感觉自己使劲在黑夜里奔跑,试图跑出这无尽的黑夜。
可是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身上绽开无数暗红海棠,湿润又厚重,将她全身都埋没住,最后把她奔跑的脚步彻底绊倒。她伏在冰冷的地面,只感觉全身剧痛,哀喊着又闯入了光亮之处。
那一团光亮将她带回满含剧痛的人间。
眼前,余安的发丝凌乱,胡根微青,淡漠的脸上写满了死气,眼泪似落玉碎珠,绵绵不绝。他脖项处裹着素色纱布,透着斑斑点点血迹。此刻他坐在她的床沿,拘谨失落。四目相对之时,他急忙转过头,拂去了眼泪,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声道:“不怕,我给你上了药,过两日便好了。”
初醒来,一股寒意潜入彭晴全身,四周血腥味和药味交错着。她胸闷咳嗽几声,眼前人轻掖被替她盖好,动作轻柔得好像她是一张要被吹走的白纸。
那日他与孙思远刀刃相见,导致自己也被关了紧闭,如今再回来,彭晴还是变成了这般模样,说起来,他总是护不住她。他自嘲地看着彭晴被褥上的双手,她手腕处勒出的铁青触目惊心,清晰地昭示着他余安的无能。
“我确实骗了你。”彭晴哑着嗓子,看着他脖项处的纱布,告诉自己不去想他怎么把自己从孙思远那边救出来,又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她忍着全身的剧痛,闭上双眸,脑海中闪过无数两人共处的日夜,却越发酸了鼻头。
耳畔,余安的声音无奈落寞:“我从不怪你。”
“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做到,你……”彭晴想起他被自己捅进肩膀的那个夜晚,和自己梦里,他跪着沉默受刑的模样,不由得顿了顿,此时此刻,她可以说对这些痛苦感同身受了。“要活着。”她这样说着。
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无须多言,两人却皆明白了,未来再不能进入对方的人生。
泪水滴落振人心弦,在心上浮起宽泛的涟漪,眼看着波纹渐行渐远。
一枚发簪悄然落在她手心处,彭晴眼眸中疲态尽显,瞳孔里映入余安沉默的模样。他头上没了发簪,发髻松散,墨丝凌乱,更添几分颓意。他松了一口气,抬眸平视远处,轻道:“抱歉,我拖累你了。”声音悠远,嘴角划过一抹嘲弄的笑意,氤氲脸侧,伴着脸颊的泪珠,像一个无助的孩童。这是彭晴第一次看到余安如此失态。
这个发簪是两人定婚之物。
彭晴想起来,从前台上有一出戏,唱的是“知君心,如明月,还明珠,双泪垂”,没想到,竟应在自己身上了。
她握住了手中发簪,没有说话,别过脸去。突然间脸上多了一双带着寒凉的手,轻轻拂去她的泪水,“不哭,才上的药。”指腹轻轻抚平她紧锁的眉心,“晴儿,我会救你出去,只是你要告诉我,地图在哪里。”
彭晴心一凉,原来如此。
孙思远唱白脸,余安再来做红脸,两个人都是要那一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地图。
她深深呼气,只觉胸口一痛,咳出一口浓血,划过下颚,又顺着脸颊欲淌至软枕。余安慌忙给她擦去,又给她递了一枚药丸,放入她口中:“这是凝血丸,你吃下去。”
彭晴双眸紧紧盯着他,心想自己决不能死,缓缓张口吞了药丸,决绝道:“你叫孙思远来。”
再次见到孙思远,却是三天后。
如今孙思远的情绪稳定下来,双目轻蔑地看着彭晴,对余安道:“我不会让她死得这么轻松的,你也不必再自残来威胁我,若是你到时不能全力应对机关,她也活不成。”
彭晴多少有些明白,论武功,余安已经在孙思远之上。可他却因自小被孙思远惩罚历练,无法真正克服心魇,因此也总是被孙思远所掌控。时至今日,孙思远也一直都依赖余安的功夫,看来余安做一把利剑,无疑是极其趁手的。
她站在孙思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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