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告诉王琴,这传闻中的赤眉妖女老得就像是一根干枯的树枝,粗糙杂乱的白头发像是雷州的冬雪纷纷扬扬砸在人的头上、脸上,将人掩埋,只剩下空洞的残骸。
可是她的眉头却是鲜血淋漓的红色,像是盛开在大雪纷飞中永不凋谢的寒梅。
她见小九来,伸出枯败的手,抚摸着她年轻的面孔。她整个人瘦到只剩下一张皮包裹着躯体,眼睛却乌亮得厉害,她的眼底是过去数十年风花雪月的刀剑江湖,只是没有人再会来探究,她和这个即将倒塌的老屋一样,是被舍弃的过去。
“赤,赤眉大人,我是来照顾您的,我叫小九。”
赤眉妖女的恶名言犹在耳,无怪小九恐惧地颤抖。
赤眉妖女笑了笑,收回枝杈一样的手,她点点头道:“麻烦你了。”
此后小九就在老宅住下,她不用做饭,只需要每天定时回重明家宅子取就行,老屋子又小,赤眉妖女的东西少,也没什么好天天收拾的。
所以时间就被拉长,一天的光阴从太阳东升西落,小九心里要数一万遍阳光照到墙上的砖石的影子。
休息的时候她会和王琴在酒楼见面,用自己攒下来的钱吃顿好的。
也就是在这里,她告诉王琴,赤眉妖女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她沉默、迟钝,还爱笑,也会慈爱地为她编小辫。
重明家的人从没有来看过她。
小九有点可怜这个老人了。
王琴也终于放下了心,她安慰小九好好干,等攒够了钱就可以回家成婚了。
而后就是王琴听到了小九的死讯。重明家的人说是赤眉妖女发疯杀了她,他们好心收殓了尸骨,就葬在地里。
王琴失魂落魄地去看小九,那里只有一个很新的墓碑,那座小坟包的土也是崭新的从地里挖出来的。
她知道,这不是赤眉妖女做的。因为就在这前一天,小九还一脸神秘地捧着一个小盒子敲开她的门,献宝一样打开,告诉她,这是赤眉大人送给他的新婚贺礼。她和那个小侍卫终于要成婚了。
赤眉就像是一个寻常的长辈,恭喜她的喜事,从破损的砖石之间取出她尚未被搜刮去的钱财。她一点儿也没有给自己留下,尽数给了小九。
小九死后不久,就传来了赤眉妖女的死讯。
“后来我就离开了白家,我想亲眼来重明家看看,看看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是怎样磋磨了小九。我没有想到,冯如……她竟也横遭此祸。”
王琴几乎将整块手帕哭湿,这份心事说出来的那一刻好像变得轻松些,但那一瞬间过后,就是更沉重的现实。
“小锦,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正是因为无法自欺欺人地活下去,才会痛苦,因为产生了牵绊,才会不舍。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她宁愿从未与这些人相遇,当一个只需要担心自己明天是否能吃上一顿饱饭的人。
好像下雪了。
北方的雪不似南方的娇羞,它一落就是纷纷扬扬的一片,整片土地呼吸之间就盖上了白色的挽联,仿佛在说,它要埋葬整个雷州。
洛锦下定决心要去那个老屋看看,于是她问王琴:“琴姐,你可知那个老屋在什么地方?”
王琴从悲伤中回神,洛锦的眼睛里有悲悯也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深重,但王琴突然间福至心灵,她好像开始能读懂洛锦的悲悯,于是她开口:“我带你去。”
风雪中,重明家的后院小门被推开,王琴看着一路走来又渐渐被掩埋的脚印,她终于踏出了梦中的那一步,从只能自怨自艾开始真正为友人们的死亡奔走,她要成为一个战士。
原本重明家的人打算在出殡后就重新推翻老屋进行新建,但葬礼上的怪事猝不及防地将进度无限拖延,这也正给了二人以探索的机会。
老屋附近的房子都是上个王朝时代的老建筑,大多人都搬迁到附近的新房里。昏暗的由石块和木头堆积起来的屋子被白雪附上一层寒凉。
王琴推门的时候,感觉和把手相触的皮肤几乎没有了知觉,像是有一千根针密集地扎在手指上,明明看起来只是白了一点,内里却已经被刺得血肉模糊。
但她没有犹豫,轻轻推开老旧沉重的大门。
屋子里物品的摆放很有小九的风格,她从未来过这里,却熟悉得像是一直都在。
“琴姐,我们分头看看有什么线索,我先去里屋。”洛锦拿出一把从重明宅顺出来的小刀,放进她手里,“保护好自己。”
“好,那我从阁楼开始。”
王琴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友人们身亡的秘密,长而密集的台阶就像是通往真相的长廊,如果她有幸能得到真相,她想,她就可以去下面和她们团聚了。
洛锦在王琴决绝的背影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的迫切,一样的奋不顾身。
祝你好运,不要像我一样。洛锦轻道。
“咦,小锦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王琴听到声音回头。洛锦摇了摇头。
赤眉是杨连洲的熟人,从杨连洲透露出来的内容,洛锦大胆地猜测二人甚至曾经可能是同僚。
她知道杨连洲年轻的时候除了那个白阎罗的名号,拥有过更多东西。他认识的很多人,或好或坏,都曾经是引领一个时代的先驱。
她从杨连洲留在碧海城的宅子里找到过一张屋子的布局图,看上去和这里极为相像。
洛锦突然想,她会在同样的地方找到两个不同的人埋起来的东西吗?
会的。
她看着和碧海城里那个如出一辙的位置,同样的二层小楼,屋檐上的脊兽都是眯着眼睛的祥瑞。而最里间的那个房间,有着和记忆里近乎完全相同的装潢。
雷州终年干燥,只有临近秋天会由些许风雨,因此人们少用木制的器具,一来干燥容易裂开,二来雷州产石玉众多,用石头更有性价比。
可是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木头做的,那些制作并不工整的器具连摆放的角度都是那样一致。
洛锦停留在那张木桌旁,雷州的干燥空气让它们得以保全最开始的样貌,桌腿上歪歪斜斜刻着几个字,洛锦蹲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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