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首堂的腰牌是块烫手山芋，既是通行证，也像块烙铁烫在方妙与江知烨的腰间。
傅文宇智领着他们穿过蛛网般的巷道，最终在一处挂着琉璃凤灯的院落前停下。
院门上没挂匾额，只悬着一串用各色花瓣串成的风铃，风过时飘来甜腻的脂粉香——这里是羊堂的地盘，黑市最有名的销金窟“花楼”。
“玉面狐每晚戌时会在顶楼会客。”傅文宇智压低声音，独臂指向那座飞檐翘角的楼阁，“二当家要活的，问清楚他最近动了蛇首堂哪条财路。记住，别暴露身份，羊堂的人精得很。”
方妙点点头，瞥了眼江知烨。后者已换上一身青衫，脸上抹了层薄粉，遮住棱角，竟添了几分文弱书生的气质。她自己则换回女装，一袭素色襦裙，腕上藏着银针，扮成替“主子”探路的侍女。
戌时三刻，花楼正是喧嚣之时。大堂内丝竹悦耳，红裙绿袖穿梭其间，空气中混着鸦片烟与酒香。
方妙扶着“体弱”的江知烨穿过人群，刻意避开几个腰间挂着羊头铜牌的守卫。
江知烨微微蹙眉，附在她耳边低语：“左边第三桌，两个人袖口绣着鹰喙堂的暗纹。”
方妙眼角余光扫去，果然见两个汉子正与花娘调笑，袖口翻折处露出半只鹰喙刺绣。
鹰喙堂的人怎么会在羊堂的地盘？她心中疑窦丛生，不动声色地引着江知烨上了二楼。
二楼回廊挂满纱幔，每间雅间都传来靡靡之音。
方妙停在拐角，从袖中摸出枚铜钱，对江知烨使了个眼色。江知烨颔首，屏息凝神，指尖轻叩廊柱。铜钱被方妙弹向三楼楼梯口，“叮”一声轻响，楼上立刻传来脚步声。
“什么人？”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两个羊堂守卫探出头。
方妙趁机拉着江知烨闪进旁边一间空置的雅间，反手锁门。雅间临窗，正对着三楼露台。只见露台上站着个男子，衣着暴露，面如冠玉，眉心一点朱砂痣，正是玉面狐。他正背对着他们，与另一个黑袍人低声交谈，黑袍人帽檐压得极低，看不清面容。
“……蛇首堂的货走水路，下月初五到港。”玉面狐的声音带着一丝阴柔，“柳寒影那女人精得很，得找几个不怕死的……”
黑袍人似乎说了句什么，玉面狐忽然笑了，抬手抚了抚鬓角：“放心，鹰喙堂的‘毒鹰’长老已经答应合作，到时候蛇首堂首尾难顾，羊堂自然能分杯羹。”
鹰喙堂？合作？方妙心中一凛，与江知烨对视一眼。
原来玉面狐不仅动了蛇首堂的财路，还勾搭上了死对头！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砰”地踹开，几个羊堂守卫凶神恶煞地闯进来：“鬼鬼祟祟的，什么人？”
方妙暗叫不好，反手拔出银针刺向领头守卫的肩井穴，同时将江知烨推向后窗：“跳！”
江知烨毫不犹豫，撞破窗纸跃出。方妙紧随其后，落地时顺势翻滚，避开追来的飞镖。两人在花楼后的巷子里狂奔，身后传来守卫的喊杀声。
“他们怎么发现的？”江知烨喘着气，拐进一条窄巷。
“可能是那两个鹰喙堂的人通风报信。”方妙抹去脸上的妆粉，眼神锐利，“玉面狐和鹰喙堂勾结，想吞掉蛇首堂的水路生意。这事得赶紧告诉傅文宇智。”
两人刚要离开，巷口忽然亮起灯笼，数十个黑影堵住去路。为首的正是玉面狐，他摇着折扇，笑容温雅却眼底带煞：“两位跑什么？花楼的酒还没喝够呢。”
方妙挡在江知烨身前，袖中银针蓄势待发。
“玉面狐，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方妙沉声道。
玉面狐轻笑一声，折扇敲了敲掌心，“你到底是谁？”他逼近一步，折扇突然展开，扇骨尖端竟是淬毒的细刺，“替蛇首堂办事？柳寒影给了你多少钱？”
江知烨忽然上前一步，挡在方妙身前，指尖在腰间钱袋上快速敲击。
方妙立刻会意，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他听到了附近有其他动静。
果然，巷子另一头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玉面狐，欺负两个小辈，不觉得丢人吗？”
众人回头，只见傅文宇智拄着铁杖站在巷口，独臂上缠着黑鳞软甲，身后跟着十几个蛇首堂守卫，个个吐着信子，眼神凶狠。
玉面狐脸色微变，折扇一收：“傅独臂，这是我羊堂的事，与蛇首堂无关。”
“在黑市，没有‘无关’的事。”傅文宇智冷笑，铁杖重重顿地，“这两个人，是二当家的人。动他们，就是动蛇首堂。”
玉面狐盯着傅文宇智看了许久，忽然又笑了，笑容谄媚：“原来是二当家的人，失敬失敬。”他对身后守卫挥挥手，“收队。”说罢，深深看了方妙一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傅文宇智走到两人面前，铁杖戳了戳地面：“听到什么了？”
方妙将玉面狐与黑袍人的对话复述一遍，特别提到“鹰喙堂合作”与“水路货”。
傅文宇智的脸色越来越沉，独臂紧握成拳：“果然是他！走，回蛇首堂！”
溶洞内，夜明珠的光芒映着柳寒影冰冷的脸。她听完方妙的汇报，指尖的青蛇突然昂首嘶鸣，蛇信子几乎碰到火盆。
“鹰喙堂……玉面狐……”她低声重复，竖瞳里寒光爆射，“毒鹰那老东西，真是死性不改。”
傅文宇智单膝跪地：“二当家，玉面狐想抢我们的水路生意，还勾结清道夫，恐怕不止图财。”
“不止图财？”柳寒影挑眉，“他还想图什么？堂主的位置？”她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嘲讽，“就凭他一个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
方妙站在一旁，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对。
玉面狐敢勾结鹰喙堂，背后必有依仗。而且他提到“清道夫”——恐怕是黑市最神秘的势力，从不介入堂口纷争，为何会帮羊堂？
“二当家，”方妙开口，“玉面狐既然知道我们是您的人，恐怕会提前动手。水路的货……”
“货的事我自有安排。”柳寒影打断她，目光落在她身上，“我要你和江知烨，去办另一件事。”她抬手招来一个蛇族守卫，“把‘东西’拿来。”
守卫捧上一个黑漆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虫卵，虫卵上布满金色纹路，正微微蠕动。
“这是‘蚀骨蚺’的卵，”柳寒影用银簪挑起一枚，“埋在人身上，三天后孵化，能顺着血脉找到宿主。”她将木盒推向方妙，“我要你们把这东西，种在玉面狐身上。”
江知烨皱眉：“二当家，玉面狐身边守卫森严，何况他刚才已经见过我们……”
“我没让你们现在去。”柳寒影打断他，“三天后，黑市有场‘斗兽会’，玉面狐每年都会去。到时候人多眼杂，是下手的好机会。”她顿了顿，看向方妙和江知烨，“你扮成花娘，接近他。江烟你就扮成她的随从。”
方妙心中一沉。斗兽会是黑市最血腥的场合，各堂口的人都会去，届时必定龙蛇混杂。让他们在那种地方动手，风险极大。
“二当家，”傅文宇智迟疑道，“蚀骨蚺卵一旦种下，玉面狐必死无疑。不如抓活的，问出幕后主使……”
“抓活的？”柳寒影冷笑，“你觉得毒鹰会留活口？玉面狐既然敢背叛，就要有死的觉悟。”她的目光扫过方妙和江知烨，“怎么？不敢？”
“没有。”方妙深吸一口气，拿起木盒，“我们会办妥。”
离开溶洞时，江知烨忍不住问：“你真要去？那虫卵……”
“不然呢？”方妙握紧木盒，盒盖冰凉刺骨，“柳寒影已经起疑了。我们若拒绝，下场恐怕比蚀骨蚺更惨。”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而且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玉面狐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势力。”
接下来的三天，方妙与江知烨开始准备。方妙重新调制易容材料，将自己扮成一个名叫“阿妙”的落魄花娘，江知烨则扮成她忠心耿耿的哑仆。
傅文宇智给了他们两张斗兽会的门票，票面上印着蛇首堂的暗纹。
斗兽会当晚，黑市中心的圆形斗兽场人声鼎沸。场地中央是个深坑，坑底铺满尖刺，四周坐满了各堂口的人。鹰喙堂的人坐在西侧，毒鹰长老叼着烟杆，骷髅头烟嘴在火光下泛着幽光；羊堂的人在东侧，玉面狐穿着一身骚包的粉色锦袍，被一群花娘簇拥着，正与旁边一个灰袍人谈笑风生。
方妙挽着江知烨的手臂，装作怯生生的样子混入人群。
江知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低声道：“玉面狐旁边的灰袍人……气息很怪，像清道夫。”
方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灰袍人戴着斗笠，帽檐压得极低，双手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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