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人都安静一瞬，尤其是薇薇安。

实际上薇薇安虽然私下里嘴多些，话语不客气些，但毕竟是带着罗里逃过无数次，诸多的细节和安排都是由她发现和制定。你说她真的没在意到卡尔的生气吗，那可不一定。罗里想。相反，她是个相当细心的人。

薇薇安停顿片刻，手上动作停滞下来，她弯腰捡起那只恐龙玩偶。软的玩偶被缝补过后的凹凸感摸得一清二楚。作为递给卡尔物品的人，她自然注意到了男孩的动作。

作为一个一两岁的孩子，往往能够在脸上瞧出各种情绪。薇薇安见多了，那些小捣蛋鬼会因为超市里不给他买玩具而哭挠一个上午。又或者是把随意践踏某些无辜生灵。

诚然好孩子也是有很多，薇薇安跟着罗里躲躲藏藏多年，观察多年，她无比清楚如何试探一个孩子是否天性纯善。

不，不能说纯善，只需要看他性格，便能够得出孩子的本性。知错能改是好孩子，但是很多孩子会一路错到底，究其原因是家庭，社区环境问题。

所以，卡尔为什么没有拿住那只恐龙玩偶？

薇薇安察觉到一个事实，也许这只恐龙是他自己给弄坏，而且不是说故意而是无意，不小心。他是想接住的，但是手指刚刚碰到那玩偶，便想起什么，火烧似的收回了手，才导致玩偶掉在地上。

孩子也察觉到不对劲，尽管气于女人粗暴地对待她的东西，却也是先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对不起。”

他垂下头，像只鸭子，虽然不知道薇薇安从哪儿冒出来的想法。他生气的时候，“嘎嘎”乱叫，心虚的时候那“嘎嘎”扁扁硬硬的嘴巴便戳在了她的心头上。

随后她兀然笑出了声，这小鬼头说不定力气大，不敢碰那玩偶呢，可能是他家人给他的。

罗里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在这么诡异的状况下，他妻子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话说他们不是需要跟卡尔打好交道吗？不然以后闹起来，就算以他的超能力都难以压制住闹腾起来的多能力小孩。

薇薇安反倒第一句话是对他说的：“罗里，你是不是在想，我刚刚不应该惹怒这个小鬼？我们应该讨好他？”

罗里沉默，不敢承认自己是这样想的。

“我就知道，蠢东西。要不是我，你还不知道关在哪个角落里呢。”

薇薇安把玩偶轻轻放到卡尔面前，男孩伸出手臂，那只玩偶被他用手臂，手腕，和握拳的手夹住。靠在胸前，抱紧，却没有特别紧，只是虚虚抱着。

罗里：“……？”

薇薇安叹气：“看来你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罗里，你跟着我真么多年，真是白瞎了。”

罗里沉默：“我只有力气大点，薇薇安。”

不过女人没管他，只是把包轻轻放到一旁，然后蹲在卡尔面前，“这只玩偶是你家人给你的，对吧？”

男孩点头。

“我很抱歉，我会好好整理你的东西的。把它们放在你的房间里，怎么样？衣服放衣柜里，玩偶就放你床上……”

卡尔点头。

薇薇安瞧着他，他没有适才的愤怒了。只是瞧着对现在的情况存在茫然，就跟罗里一样，“哦，亲爱的，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那大点的小鬼说他听话了，的确很不错。”

女人伸手摸摸他的头，“好了，我不会这样做了。你放心吧，卡……卡尔艾尔，对吧？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我听着你爸爸发音有点奇怪，不是说你。”

“别发呆了，罗里。开始收拾东西吧，等会儿别太阳落山还没弄好，那我们吃西北风吧。卡尔，我带你去你的房间，老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虽然你用不着，应该是这样跟我们住一起。我是说，你的东西可以放哪那儿，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反正就是，走吧，跟我走吧。”

“带着你的玩偶。”

卡尔抬起头，没动，他只是瞧着她，说：“……对不起。”

薇薇安：“……?”

“妈的，完蛋了罗里。这孩子看着听话，实际上可能是个白痴。所以他家人才说他听话，是吗？”

罗里回忆一下：“韦恩似乎没有说他的智商有什么问题……”

“你长这么大，也需要去看看脑子了。”薇薇安无语，她不管丈夫，朝孩子伸手，“别这对不起，那对不起了，你又没做什么事情——你小恐龙没接住而已，算了算了，别再纠结着了。”

卡尔哽在她面前：“对不起。”

他又说一遍。像在执行着某项相当重要的任务，必须得到指令，或者完成任务，才能够驱使自己做出除任务以外的其他行为。

罗里注视着这奇怪的行为，他记得理查德好像提过了，随后他忽然想起理查德给自己的笔记本。

他立马翻出来查看了一眼。

第21项，卡尔是个很执着的人，假如他跟你道歉的话，请对他说“没关系”。不然他会一直盯着当事人，甚至尾随到房间里，或者是睡觉的地方。最后就算不睡觉也会守着当事人。

“唔，这听起来像恐怖片。”薇薇安也凑过来也瞧了一眼：“这个意思是说，只要我不说‘没关系’，他就像机器忘记上发条，自行车没有链条，以及吃饭没有刀叉？”

“到底谁给他惯的怪毛病，要知道这样惯的，可不是要把他宠得无法无天。还算他没有特别顽劣。”

“那他还时变扭着吧，老子不惯着他。”薇薇安两只手拎着两个包，施施然地上了楼。独留卡尔艾尔一个人，搂着玩具站在原地。

他还在得等着什么，又好似被薇薇安的行为震惊到了。

罗里这边瞅瞅，那边看看。头一次不知道该站谁，他嘀嘀咕咕：“也许这可能是个站队游戏？我该支持卡尔还是薇薇安？但我觉得两边都没错呀。”

道歉之后，被原谅说“没关系”，正常。

拒绝道歉，认为这没必要道歉，不说“没关系”，也正常。

两边瞧着都很正常。

难不成不正常的反倒还是考虑站哪边的他吗？！男人震惊地想。

但没关系，罗里。

你是正常的。

*

于是一对夫妻开始了鸡飞狗跳的生活。字面意义上的。他们重新把农场给整理好了，今年就先这样，把杂草先清除一番，留下有用的庄稼物。去集市买了几只小鸡来，放在鸡圈里。其他东西整理摆放，主要是卡尔艾尔的物品。

由于鉴于他有父亲和哥哥，尽管韦恩告诉他，现在他们是他的父母，但罗里感觉这样叫还是有点奇怪，所以他告诉卡尔：

“叫我叔叔，或者罗里。她可以叫婶婶，或者薇薇安。”

薇薇安别开他，厌弃道：“直接叫婶婶就行了。叫什么薇薇安，一个一岁多点的孩子，跟你没有亲戚关系，直接叫你名字，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妈的。”

“哦哦，好好。”

于是卡尔的叫法便定了下来，可惜的是，他来这儿好几天都不太肯叫人，就算出声都很少。两人也不在意，只要他不捣蛋，做什么都好。

他们把房子外边的空地收拾出来，给卡尔在草地上垫了块野餐布，把他放在上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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