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临走时提醒太医检查一下叶梁枝的伤口，走后太医给叶梁枝拆了绷带，才发现不仅之前缝好的开了，伤口撕裂比之前更甚。

何苹看得呲牙咧嘴：“你真是个狠人。”

叶梁枝：“哪里哪里，帝王本色。”

何苹又问：“你就这么把找使臣的功劳丢给谢昭了？你要是自己找到了不就是将功折罪重建名声？”

叶梁枝：“谢昭那么周全的人怎么可能把碗留给我端，我去找最多也就能找到死的，现在全天下大概只有她自己能找到全须全尾的使臣了。”

何苹：“使臣是被她藏起来的？”

叶梁枝：“不然呢？使臣和她那么有默契专挑和我见面之后消失？”

有了皇帝的恩准，叶梁枝就安心歇着了，顺便和何苹沟通了一下世界剧情。

这是一个女尊世界，只有女人能够封侯拜相，男人只能做女人的附庸，普通女人娶进门的男人叫做和夫，教导她们要与妻君和睦，不得抗逆。皇帝纳入后宫的男人封位为附君，最高位者称作君后。

皇帝一共三女，从长到幼分别是谢晖、谢昭、谢暄。这是为百姓所知的，事实上皇帝只生了两个女儿，谢昭非她亲生。

历来皇帝不愿生或生出来的不满意，从旁支过继也不少有，冠上封号就可与亲生者相提并论。谢昭的特殊之处在于她不仅不是亲生，她甚至和皇帝没有血缘关系，她是附君和外女所生。

这等肮脏的出身，她未出生附君就被处死了，大周不杀孕女，她出生验明女身后母亲狠狠松了口气，随后毫不犹豫将她献给皇帝换一条生路。

皇帝无可无不可地将谢昭扔在母亲身边放养，好在她争气，三岁默诗，四岁骈文，七岁晓古今，八岁皇帝赐名她才有了自己的名字，入了皇籍后与母亲城墙相隔，十二岁生死相隔。

谢昭对她不知名姓的母亲既痛且怨，她原以为她对她只有恨的，可是遥知她死讯的时候她还是哭得站不起身。

谢暄怜她也爱她，抱着失去至亲的谢昭说以后我做你的亲人。

她们在这高耸的宫墙内吟过风说过月，踏过沿阶而生的草蓟，醉酒时谢昭拉过她的手说：“幸好我还有你。”

暧.昧丛生，无人言明，可惜不可自拔的只有一方。

叶梁枝替谢暄去看了她的阿灵，瘦瘦一条包在草席里面，散落出的细辫湿漉松散，还是谢暄走的那一日早亲手编的。

调查很容易，她不死于任何人的谋杀或陷害，只是恰好。恰好她夜半醒来发现谢暄还没回来出去寻，恰好她出门那会儿守门人睡得深没有发现，恰好她落水时想起谢暄教的夜深不能大叫，而巡逻经过的士兵只是草率将路走完，没有细看深处的动静。

谁都没错，谁都有错。

命运落在她头上的时刻总是太巧，就像那夜她高烧母亲刚好出门摔了一跤，买回来的药她没喝到。

宫中不许随便办丧事，叶梁枝在阿灵最喜欢的那颗桃树上系了满树白绦，打完最后一个结她退开一步，看着迎风飘扬的白绦轻声说：“以后要是回来看她就用风招招手吧。”

风忽然大了些，叶梁枝系在脑后的发带也被吹了起来，风鼓起她的袖子，显得这具身躯愈发消瘦。

叶梁枝听见身后有人叫谢暄的名字，回过身却愣了愣。

她没有看离她更近的谢昭，而是看向谢昭身后的人。

叶梁枝问何苹：“她这次是什么身份？”

何苹：“太师，你们三位皇女的老师。”

叶梁枝看着那张脸恍惚了好一会儿，直到谢昭出声打断：“谢暄，我能去看看阿灵吗？”

叶梁枝这才将视线转向她，没什么语气地说：“你去吧，她的灵牌在里面。”

谢昭听了她的话人轻微晃了晃，抿了抿唇朝她行了个礼，往她身后走去。

太师朝叶梁枝走近，叶梁枝看着这张脸再次晃起神来。

叶梁枝：“不是我思念过度产生的错觉吧？”

何苹：“不是。”

眼前的太师有一张叶梁枝熟悉又陌生的脸，前两个世界的大师姐和安医生，虽然共有独一份的清冷气质，但在长相上是没有什么相似之处的，至少陌生人除了美人这个标志，绝对不会根据长相将她们联系起来。

但眼前太师这张脸，与她们各自相似几分，又另有不同。

叶梁枝感动得想哭：“真诡异。”

何苹：“你的表情和心理活动能对上号吗？”

叶梁枝上前两步扑进太师怀里，太师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有些犹豫地在她肩上拍了拍：“节哀。”

叶梁枝回到阿灵灵位前，谢昭跪在蒲团上已经烧了一沓黄纸，听见叶梁枝的声音没有回头，只是问：“你把她葬在哪里了？”

“不关你的事。”叶梁枝俯身将一张烧了一半飘出来的黄纸放进火盆，起身时被谢昭抓住了手腕。

“我……”谢昭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但是不知道有什么可说，于是硬生生停住了。

叶梁枝把手腕从她手里抽出来，谢昭才有些匆忙地开口：“阿灵的死我有责任，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

“你有什么责任？”叶梁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见她不回答敛了表情看向灵牌，声线平直，“是我害死了她，是我的蠢害死了她。”

谢昭喉头一哽，再没能说出话来。

太师是和谢昭一起来的，却不是为同一件事，她是见了叶梁枝宫内光景才知道有人去世，看叶梁枝样子应该是她极重要的人，所以她带来的话暂时没说。

空旷的偏殿内光线昏暗，上方摆着孤零零一块灵牌，青灰色地砖在冷调天光下更显肃穆，大门敞开，凛冽寒风一阵一阵往里灌，吹得谢暄穿着雪白单衣的背影萧索如凌冬的枯枝，好像风再大些就能给她吹折了去。

太师站在门边看叶梁枝独自跪在灵前焚烧黄纸，身侧行来一道黑影。

谢晖向太师点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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