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消息传到宋府时，宋家整个乱作一团。

往正堂向大夫人敬茶的功夫，还听见屋里几个夫人还在议论此事，只道是突遭横祸，只盼着不要连累宋家才好。

沈止芳在外头听着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旁边的宋鹤眠瞧他不悦，拉过她的手安慰。

“父亲为官清正，官家定会查清此事还父亲一个公道的。夫人莫要太担心了。”

新人进门，家里面的夫人们自然是要给新妇立立规矩的。

“果然是书香门第，举止端庄。”先说话的是三房的夫人，邢氏。邢氏是老国公的女儿，下嫁到宋家来也算是低嫁，府中的事只要是她开口，旁人也是不敢驳她的。

上头坐着的大夫人笑笑不说话，缓缓颔首示意仆妇给她递茶。

敬过茶后，大夫人又让仆妇将一对发钗送给她添礼。

二太太心中不快，原本她便是属意自己的表妹为宋家内侄儿媳，哪知道半路杀出来了沈止芳搅乱了自己的计划。

大夫人也不屑于考量她们之间的事，只要一切不影响到宋家便好。

“也没什么要嘱咐你们的，只是最近府外不太平，无事便不要出去了。”

看似是在关心晚辈，可个中缘故沈止芳明白，无非是因为沈家最近出了乱子，大夫人不想她置身其中，连累宋家罢了。

“是母亲，儿媳知道了。”

掌家的钥匙没有拿到，沈止芳心里始终不痛快。眼下家里出了事，明面上自己不能回去，送些银钱回去使，大夫人应当不会说什么。

趁着宋鹤眠去上任的功夫，沈止芳让身边的仆妇带了封信回去。

——

茶已添过两旬，沈惟熙饶有兴致的瞧着面前的新局，下至一半，忽闻廊下脚步声渐起，屋门口的侍卫垂首，退到了廊下。

她起身问礼，但韩奕托住了沈惟熙的手肘扶她坐下。

事态紧急，韩奕只捡要紧的说。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咱们要证明，你父没有徇私。其实早年间，官家就有怀疑过有世家大族科举舞弊，只不过那时官家势力尚弱，没办法动摇世家地位，眼下正巧有人检举你父，官家这才借机发力。”

沈家是否有罪，全凭官家一句话，如今听来，官家的意思应是想借此机会打压世家。

“还有一事，昨日有几位参加解试的学生，在樊楼意外身亡。”

怪不得他身上有一丝血腥气，看来不是被官家绊住，是从案发现场而来。

“那将军需要我做什么？”沈惟熙问。

“跟我一起查案。”韩奕补充说，“此事既与你父有关，且这些死的寒门之子多半是在你父入狱后而死，我担心两件事是同一人所为。”

她沉声应着，临出门时，韩奕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递给沈惟熙。

马车停在客栈门口，沈惟熙弯腰时，就见到放在自己面前的手。

不过此事过后沈惟熙不打算再同她有任何交集，如今还是不要过分亲昵的好。

沈惟熙道谢，错开他的胳膊自己撑伞下车。

她没见到韩奕眼底的流淌的暗色看着客栈轻声道：“这地方，怪异的很。”

解试过后，一些富贵人家的孩子都赶着回去过新年，根本不会在汴京多做停留，里头有的只能是寒门子弟。

客栈内外被层层封锁，对外只说是走失了人口，知情人都被扣押，不能走漏任何的风声。

至二楼转角处，沈惟熙就已经闻到了几丝血腥气。

韩奕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让她掩住口鼻。

是很淡雅的木质香。

屋子是密闭的，沈惟熙仔细瞧了窗子周边的情况，按照客栈窗口的大小根本不足以让一个身量高挑的男人入内，基本能够排除是从窗子入内杀人的情况。

她淡淡挑眉，往里屋走去。

似乎这里的血腥气比外头淡了些，好像还掺了些别的味道。

不似花香，又不似脂粉味。

沈惟熙百思不得其解。

帐子下的檀木床上，有些残尸，沈惟熙有些受不住这些场面，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呕出来。

她不敢仔细瞧，只依稀瞧见，这些人好像都没有头颅，应该是怕有熟人认出他们来。

“我们在其中一位死者身上发现了一块玉佩。”韩奕从随行之人手中拿过玉佩，递到沈惟熙手里，“从花色，纹样上看，像是宫中流出来的东西。”

早前韩奕已让身边的人问过四司六局的人，他们说，上月十五贵妃生晨，官家大喜，让人从库中寻了许多宝贝赐给群臣，其中就有这玉佩。而且宫中记档，这玉佩只赐给了两人，一位是沈翊，另一位是御史台的盛大人。

但盛大人，前月已离京，那沈翊便是嫌疑最大之人。

沈惟熙聪慧，不会想不明白这档子事，关键点被挑明，韩奕看着她的眼神深邃如浓夜。

“我父亲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韩奕轻拍着她的肩头，沉声道，“我知道。”

沈惟熙不信他，没人愿意把麻烦揽到自己身上，更何况他是官，若官家要杀他们以儆效尤，难保韩奕不会倒戈。

“你可否带我见见我父亲？”沈惟熙的眼中染上一丝柔色，搅的韩奕的心躁动了许久。

韩奕颔首，从她手里拿过玉佩，别在腰间，“明日下朝，我去寻你。”

沈翊被关在大理寺，无官家手谕闲杂人等不得来见。放眼朝中除了韩奕，没别人有这个本事。

他送沈惟熙回家，才入门，侍女青杏忙把她截到一边。

“姑娘，江家的人来提亲了。”

沈惟熙惊诧，怎么会有这种人在沈家身陷囹圄时还上赶着来提亲，趟这趟浑水。

日后终归是要嫁人的，倒不如选个知根知底，门当户对的。若是以前在家里，爸爸妈妈还可能养自己一辈子，可这是在古代，没人会纵着自己。

她搭上青杏的手，细细追问，“你给我详细说说。”

“奴婢在外间听了好久，江大夫人的意思是想让您和江家大爷把亲事定下，因如今大爷入狱，也不好大操大办，只交换了名帖，算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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