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楼中人声鼎沸,身着锦袍的达官贵人们在推杯换盏间便决定了足以影响外头人一辈子的“小事”。
他们笑着喝下杯中的美酒,收下自己应得的那份利益。
如同上半身愈发宽松的腰带,他们的胃口逐渐扩张,盘算着将手伸到更肥硕的绵羊身上。
最顶层的阁楼上,两女一男相对而立,谁也不愿退让一步。
霍灵雁执剑而立,脸上是不可撼动的坚决。
“姑娘,莫跑了,我并无伤你之意。”
窗外涌入的风将她的衣袍吹得翻飞,墨色的发丝随风而动,肆意又不容拒绝。
许溪蹲在地上,看着仍然油光发亮的肉,思考着是否能捡起来接着吃。
据说只要在食物接触地面的0.001秒捡起来,是不会脏的。
她吞咽口水,伸手便要去捡。
见状,霍灵雁不由得瞪大双眼,将剑掉了个头,直指褚星濯。
“你竟让她去吃掉在地上的食物!”
“姑娘,我带你逃离魔爪。”说着,她侧身一把抓住许溪的手腕,微微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
霍灵雁自小习武,家中男丁扛得起的东西她也不在话下,可这么轻的人,她还是头一次遇见。
简直就像是空有副躯壳,没了血肉的死人。
“我的肉……”许溪眼睁睁看着那肉被褚星濯垫着帕子捡起,丢在了一边,心下快要泣血。
还未来得及伤感,便听褚星濯淡淡道,“竟能追到这里,看来今日霍国公懈怠了。”
他顺势坐下,慢悠悠地翘起二郎腿,抬眼看霍灵雁。
至此,许溪可算是想起了霍国公其人。
若说孔显仁是当今朝中势力最大的文臣,那霍国公便是最有威严的武将,二人皆在数年前的外敌之战中发挥了不可取代的作用,若缺了其中任何一人,如今的朝代都要换个主。
而作为原书女主的爹,杜晟杜将军最大的敌人便是霍国公,因而,他们计划的最后一步便是卸了这个年近不惑之年老人的兵权。
他老人家最看重的便是自家唯一的孙女——霍灵雁。
霍国公与其夫人育有两子一女,皆战死与那场外敌之战,唯有老大留下了尚在襁褓只知道哭喊喝奶的霍灵雁。
一老一小相依为命,日子也算是不寂寞。
许是继承了霍家血脉,霍灵雁自幼时起便热衷于去练武场上跟着士兵们习武,纵然霍国公多番阻拦,却也阻挡不住一心向往笼外世界的鸟。
他松了口,拄着拐目送唯一的血脉离家。
却不想,再次听到霍灵雁的消息,是她途中遭了匪,被活生生乱刀砍死,连尸首都未曾留住。
当夜,霍国公呕血不止,死在了孙女的衣冠冢前。
世人皆传言宰相与国公不和,可直到最后一刻,国公仍是差人务必将手上的兵权送至宰相手中。
天不遂人愿,仆从拼死终究还是没护住那兵符,让杜晟钻了空子。
回过神来,许溪看着面前眼尾微红的少女,一股酸涩感涌上心头,她吸吸鼻子,借力从她的臂弯中跳了下去,“误会一场。”
“他不是什么坏人。”
许溪拉开身旁的椅子,扶着霍灵雁的肩膀让她坐了下去,又夹起块圆乎乎的糕点,放到她面前的盘中。
“我叫你灵雁可好,你是如何从外头进来的呀?”许溪将食物放进口中,舒服地眯起眼来。
若放在现代,这揽月楼约莫有四五层楼那么高,霍灵雁破窗而入,放在一般人身上可做不到。
闻言,霍灵雁摸摸鼻子,心虚道,“用了飞索。”
爷爷总说这是小贼才会使的玩意儿。
哪知许溪听了,两眼放光,急切地抓着她的胳膊,询问道,“飞索?飞檐走壁的那种?”
霍灵雁点点头,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好生厉害!”许溪睁着双乌溜溜的眼,满脸写着崇拜二字。
霍灵雁本就不善与人交往,平日里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便是霍国公,见了眼前的架势,她一时间犯了难,若是搁旁人,她大可一剑打飞,可不知为何,看着身旁虽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的少女,她总是狠不下心来。
只得端起一旁滚烫的茶水,昂头一股脑喝了下去。
“咳咳……”
“慢着点,慢着点。”说着,许溪便拿出帕子正欲为她擦去嘴边的水渍,哪知还未反应过来,手上就已空空如也。
褚星濯侧身靠在她身后的墙角,捏起帕子的一角嘲讽道,“死不了。”
“她方才还拿剑指着我呢。”
埋怨的意味隔着老远都传到许溪耳朵里。
一旁的霍灵雁正欲反驳,只听楼下传来道刺耳的尖叫声,紧接着便是刀剑相交,发出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贼人,今日老夫便要取了你的狗命,为我儿讨个公道!”老者抬头,脸上蜈蚣般的伤疤蔓延整张脸,他发疯了似得挥舞手中的拐杖,无数根夺人性命的飞针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朝着对面飞去。
另一边,身形肥硕的男子自知理亏,赶忙抱头鼠窜,情急之下甚至拉来服侍左右的小厮做他的人体盾牌,丝毫不顾及旁人的性命。
“休得胡闹!”一片混乱中,翠儿厉声道。
一声令下,她身后跟着的护卫鱼贯而入,立时控制住了大厅的局面。
老者被护卫团团围住,眼看报仇无望,他颤抖着跪倒下去,口中吐出粘稠的血液,“儿,爹这就随你去了!”
说着,便要朝着那护卫腰间白森森的铁剑上撞去。
护卫一时反应不及,想要合上剑鞘,却被牢牢卡住动弹不得。
铮……
暗器与剑相接的瞬间,巨大的力道震飞了护卫手中的剑,直挺挺地钉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男子身边,他大叫一声整个人无力地跌坐下去,口中喃喃着,“别杀我,别杀我。”
褚星濯带着面具,迈着步子缓缓从二楼走下,木质楼梯随之发出吱呀作响的声音,叩在所有人心头,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徐老爷,别来无恙啊。”他一脚踢开因混乱而被丢在转角处的椅子,意味深长地看着瑟瑟发抖的男人。
闻言,许老爷脸上的表情由恐惧转为欣喜,带着几分希冀的目光,看向褚星濯。
有救了。
他前些天才将上好的珊瑚摆台送至孔相府上,孔相定然吩咐过令褚星濯平日里多照看他才是。
他挂上谄媚的笑,脸上横肉四溢,“指挥使,您来了。”
东署——直接听命于皇上的组织,如今幼帝年龄尚小,孔相自然而然变成了背后的实际掌权人。
里面大多是些了无牵挂、孜然一身的死士,除了皇帝与孔相,他们不受任何人的约束与掌控,
作为最趁手的刀,孔相便命褚星濯为东署总指挥使,给予他监察百官的权力。
他要动的人,无人能护住,相对的,他要罩的人,无人能伤。
因而,相比于普通百姓,内心有鬼的官宦们才最畏惧他。
面具包裹下的脸牵起一抹笑,褚星濯对着徐老爷点了点头。
见状,人群中不免传来微不可查的叹气声。
看来,今日这徐老爷是无人能动了。
人吃人的世道,纵使万般不公与怨气,有些人终究是动不得。
“指挥使定要狠狠处置这贼人,还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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