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沉默来得比她的问题更猝不及防。
她说出了那个隐隐盘桓在两人心底的共同疑问,尚且还能说得上是意料之中,但原本规律“运行”着的东西突然终止,可以掂量的水分可就太大了。
这会只是个单纯的巧合吗?
是他追上了那个扫地机,然后把它砸成了稀巴烂?
还是他发现了贴在上头的只不过是一张照片,再怎么报复也无济于事,所以干脆置之不顾了?
又或者……
他听得到他们的对话,而他们的对话也确实涉及到某种真相,因此触动了什么机制?
那——他到底能听到多少?对这片空间的掌控程度如何?
在一片堪称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默中,黎初停顿片刻,然后继续往抹布上喷清洁剂,再仔细擦洗地板上的血迹,接着又把擦脏了的抹布丢进聚合袋里——如是往复。
谢云帆:“……”
她是真的很爱工作。
“我们是不是应该跑路了。”他终于忍不住说。
“嗯……我觉得也是。”黎初先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然后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这种时候最不能慌,越慌越乱了手脚,危机真到来的时候一定会有征兆。”
谢云帆不解,“征兆?”
黎初深沉地缓缓点头,“没错,征兆。”
毕竟这是款全息游戏——就算再怎么真实,那也是款游戏。
那么,以她丰富的作死……啊不是,在极限边缘反复试探的经验,真到了非跑路不可的地步,那策划肯定会在拐弯抹角地在各种犄角旮旯塞暗示,直到它们发酵到连想忽视都不行的地步。
说白了就是套路!
比如空房间的门突然打开这种搞你心态的小动作啦,再比如蹦出来搞追逐战的跳脸怪物啦,再再比如天崩地裂般的地震啦……虽然她现在不是玩家应该是NPC,但剧情这方面总归是大差不差的。
不会吧不会吧,她穿进的不会是那种为杀而杀的粪作吧?
……那她不如死了算了。
这是作为游戏宅最后的骄傲与倔强!
说回正题,如果面临的是实在难以完成的任务,那也要在非走不可之前能做多少做多少,这样才能领尽可能多的结算奖励。
不然跟纯粹的到此一游没区别。
希望它不是那种哪怕差一丁点都全部清空的惩罚机制。
这里毕竟只是个单人的自杀现场——甭管他是不是真自杀,看起来像就够了——虽然看着掉SAN了点,但打扫难度并不算太大。
成打地扔掉被腐烂的人体组织液浸泡过的木板和材料后,在一遍又一遍的擦洗下,他们已经把眼前的现场打扫了个七七八八,连不幸被飞溅到的天花板墙皮都铲掉大半,清洁任务的进度条缓慢增长至百分之六十以上。
黎初估算着把这些污染物无害化处理掉,再加上那些零零碎碎的血迹,以及走廊上爬来爬去留下的污渍,应该能差不多堆满进度。
“……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真有那个什么征兆吧。”谢云帆说一个字就要看一眼窗外,紧张之情溢于言表,“我的意思是……就算有征兆又能怎样?此路不通啊。”
难道真的再像之前那样被追来追去吗?
的确。
黎初下意识捻了下手指,手套沾着擦拭时碰到的血迹和腐液,指间残存的黏腻感令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塑胶来回摩擦间发出“咕叽”的声音,回荡在这个连掉根针都会显得震耳欲聋的空间内。
黎初眼珠转了转,弯下腰继续一个个地拉开抽屉看。
谢云帆意识到她要做什么,赶紧也跟着翻找起来。
根据他们之前得出的结论,要想解决某人成为的“稀客”,那得搞明白对方的执念——也就是说,弄清楚“某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人活于世,从何处来往何处去,愿意付出什么,想要得到什么,种种都有迹可循。
与你擦肩而过的路人也是他们世界的主人公,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只要找对方向,顺藤摸瓜不是难事。
——特别是在死亡现场。
生命即将消亡之际,如果还有无论如何想要留下来的东西,它或许不振聋发聩,但一定是对这辈子最鲜明的诠释。
被拉出来的抽屉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地,黎初沉默地站起身。
好了,她现在要收回上面的话。
她早该明白!谁会把重要又珍惜的东西放工位啊!
好消息是他们不算一无所获。
黎初提起挂绳,看着它另一端拴着的仅有成果——这是一张员工证,正中央贴了两寸大的头像照,长相端正的男人面对镜头露出有些虚弱和僵硬的笑容,尽管外面那位的五官都被黑线缝变了形,但依然能辨别出是同一个人。
至于坏消息嘛……
黎初的目光落向下方,姓名那栏被从抽屉缝隙里滴进去的污血彻底盖住了。她试着抠了抠,绝望地发现它们早已渗进纸里,就算泡在清洁剂里泡烂了也不可能重现它的庐山真面目了。
连名字都不知道,找了也是白找。
“你那边就没有死者的个人资料吗?”她问。
“怎么可能。我要有还费这劲儿。”谢云帆耸肩,“谁会把这种档案发给一个清洁工,咱们就只负责收了钱好好打扫,废丘的生存原则懂的都懂,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他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们现在在做的事显然和这个原则南辕北辙。
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
谢云帆病急乱投医地重新拿起那台平板。
“按理说除非是专业黑客,不然删得再干净也会留下个人的痕迹……”他半天憋出一句,“……但是他删得确实干净。”
黎初毫不犹豫地把这事交给他了,毕竟她对赛博世界的科技水平实在不熟,稍微扒拉一下还行,再多就要露怯。但也没抱多大希望——他看起来好不了太多。
她叉腰休息了会儿,开始对他们大致打扫完了的自杀现场查漏补缺。准确来说,是靠着防护面罩的提示哪里亮了擦哪里,清理大片血迹的时候还不觉得,眼下用反色荧光高亮标出的血点简直就像指路明灯,道道都是通往更多奖励的康庄大道。
已经稳定在百分之七十六的清洁任务进度条还在一丁点一丁点地往前推。
谢云帆忽然“诶”了声,“还是有的……”
黎初来精神了,“嗯?”
“喏,就这个。”他果断跟同伴共享情报,点点放大那几条好不容易鼓捣出来的记录,“看着像交易记录——也不一定是交易,可能是转账吧。”
“往前的记录里都是有来有回的,对方先转一笔钱过来,过一阵子再原数转回去。但从某个时间点开始,对方没有再转,之前转过来的也没有还。”
不像交易,不像洗钱。
黎初随口说出了她认为最有可能的猜测,“朋友借钱?”
“我也觉得是,”谢云帆赞同点头,“因为来源是同一个个人账户,名字是……”
他愣了下。
“范·沃克?”
黎初撑在旁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想到没有具体时间的活动记录就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下不好查了。
“我去外面看看。”她突然说。
谢云帆:“啊?”
“找回来的时候,有的房间有文件柜,对吧?”黎初道,“当时来不及打开看里面都有什么,现在想想,里面可能真能找到线索。”
要从那些文件里找一个不知道姓名、只知道长相的员工的档案,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这现在是最靠谱的做法了。
谢云帆只犹豫了不到四五秒。
“那、那我也去!”
黎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有不得不赚钱的理由吗?”
这句话的隐含义应该是要活着才能赚钱吧。
所以她一开始光考虑了自己出去。
“是这么回事……我是有不得不赚钱的理由,所以——所以也有必须要活着出去的理由。”他咕哝道,“但是在原地干等着完全是摆烂吧,再说了这儿也未必安全。”
“反正求饶也好下跪也好,我我我……我肯定再怎么都要活着回来的。”
他瞧着实在不太自信,但都说到了这份上,黎初也没有义务拦他,她勾勾手指,示意对方过来商量一下待会儿怎么行动。
倒也简单。
三分钟后,两人就一左一右地扒在门口观察外面的动静。走廊仍然静悄悄一片,这并不能缓解任何不安,因为现在他们都知道那玩意儿就喜欢埋伏起来冷不丁动手了。
“等下你往左,我往右。”黎初说,“不管被追的是谁,双方都不能回头。一个负责引开,另一个去找员工档案,有问题吗?”
接下来就是赌运气和赌命的时候了。
谢云帆:“这方面没有。”
“我就一个问题,”他默默道,“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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