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霜其实并不知道迈出这一步以后将会面临什么，但她很想不顾一切地去尝试。
到目前为止，她唯一怕的就是父母反对。
生怕因为这件事和他们产生嫌隙。
千言万语到头来，季霜只剩下了一句：“我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那你就不上学了？”季学山多少有点着急，“爸妈好不容易盼着你高中毕业，到了上大学的年纪要去打那个什么什么职业？”
许灵在桌子底下扯了扯丈夫的衣摆，含笑说：“要不然等高考成绩出来了再说，爸妈再商量商量，小霜你也再好好地考虑考虑。”
“不是……”季学山还想说什么，就被许灵推搡着离开了餐桌。
许灵催促道：“时候不早了，菜还没买，咱先去把菜买了。”
夫妻俩进了电梯，季学山才抱怨似地说：“你拦着我做什么？小霜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成天和一帮男生呆在一起打游戏，你舍得我还不放心呢。”
“小霜和我说了，只是去试一试，选不选得上还不一定。”
“万一要是选上了呢？不上学了？就成天跟那些个毛头小子凑在一块儿打游戏？？”提起这遭，季学山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别老钻在上学这一件事上。我就想着小霜有这个想法就让她去试一试，省得将来后悔。”许灵双手摊开，“你看，这机会都送上门来了，哪儿有放走的道理？
“再说了，打游戏的人这么多，能打职业的有几个？选上了说明我们小霜是有这个本事的，选不上就当去戒网瘾了，我看蛮好的。”
季学山沉默了。
见状，许灵又趁机撞了撞自己丈夫的肩膀，推波助澜，“小霜上高中的时候打游戏都没见你拦着，怎么现在这么反对？”
季学山胸口堵着口气，闷闷道：“这不一样。”
“嗯，不一样。”许灵见他这副吃瘪的模样，颇有股幸灾乐祸的意味在里面，“以前带自己上分的小棉袄突然被别人选了去，感觉确实不一样。”
季学山觑了身边人一眼，默然叹气。
——
家里再次空旷下来，季霜干脆躺进了沙发里，继续仰望天花板。
季霜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要是换了以前早就兴奋得能把天花板掀掉了，现在却尽是花时间发愁。
太不应该了。
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季霜摸出手机来。
刚解锁，就涌出了一堆消息。
她的聊天列表就像是爆炸了一样。
几个许久没人发言的群聊都破天荒地出现在前排，右侧小圈圈里的数字涨得飞快。
【卉卉：霜！可以查成绩了！！！我妈同事的女儿已经查到了。】
【卉卉：它真的提前了我好紧张啊啊啊啊！！！】
【卉卉：我的双手都在颤抖，啊啊啊我怕死了。】
看到方绮卉的消息，季霜猛地坐起来，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要不要这么搞心态？
放榜时间居然能提前这么久？
季霜小跑回房间，打开查询通道一一对应着输入信息。
好堵。
比早晚高峰还堵。
她刮了好几格验证码都没能成功刷新页面。
外头突然响起敲门声，季霜握着手机紧盯空白的屏幕，几秒没有新的变化，她腾地站起身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了门口。
她刚到玄关，就听见来自魏柯的声音：“社区送福利啦，提供代查服务，十元一次，童叟无欺。”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还在为查分而感到烦恼吗？只需十块钱，你所有的痛苦都由我来承担……”
魏柯把耳朵贴到门上，仔细辨认门内的声响。
就在他准备酝酿下一句的时候，门开了。
开了一条小缝。
魏柯试探性地喊：“季霜？”
无人应答。
季霜就靠在门板背后，垂头等待页面上最后一小节的加载进度。
最近这两天，她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望穿秋水。
门里门外都静止了。
在某个瞬间，魏柯想尝试着推开门。
可就在下一秒，“咔哒”一声，门从里面被关上了。
他心里难免咯噔一下。
“霜啊？季霜？”魏柯轻轻地敲了两下，也不敢多有动作。
门里边的季霜定定地盯着从上至下依次排列的成绩。
短时间内甚至没反应过来。
过度紧张的影响，季霜脚下失去了支撑，整个人滑坐到地上。
把手机踢远了些，她才抬手再次按下门把手。
魏柯视线下移，就见她瘫坐在地上。他安慰的话都挂到嘴边了，结果听见季霜的声音打颤，“我现在咋办啊。”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总分竟比预估的高了不少。
保险估计可以上个还不错的二本，要是好好研究一下学校和专业，说不定末流一本也能够上。
其实季霜高三的几次模考成绩都不怎么稳定，又有文科短板。
考完数学发现第一道大题出错的时候，她更是以为自己无了。
在过去将近二十天的时间里，没日没夜地睡觉也是她逃避现实的一种手段，除开她昏迷不醒的时间，剩下基本都是提心吊胆地度过的。
毫不夸张地讲，在收到邮件的那一刻除了兴奋，季霜还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庆幸。
或许这封邮件就是她的一条新出路。
季霜瘫坐在地上的模样把魏柯也整懵了。
在手机屏幕暗下去的前几秒，他凑上去看了看分数。
虽然距离魏柯查分已经过去整整一年的时间了，但他依旧能体会这种坐过山车的刺激。
沉默了片刻，魏柯淡然道：“其实不去也好，打职业又苦又累也不一定能有什么好结果。”
下一秒，季霜撑着地板站起来，坚定无比，“去，并且全力以赴。”
总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怀念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Iterate，有什么意思？
——
傍晚，家长们一心扑在厨房里。
借此机会，魏柯给季霜好好唠了唠最近几个赛季比较活跃的队伍和势头正猛的选手。
末了，他还不忘了说：“苟富贵，勿相忘。”
给季霜整得心情还挺复杂。
但其实说实话，比起了解赛场上的选手们，季霜更关心RIV本身。
“你说……欧神他们一直在基地，我去了会有机会和他们组排吗？”只是想想，她的嘴角就已经和太阳肩并肩了。
魏柯上来还是能理性分析的，“RIV最近几个赛季不论是租借选手还是试训都挺勤快的，可试来试去还是建队那会儿那四个选手，又没有二队，所以直接去基地试训的话，多半会的。”
听着听着，季霜的嘴角咧得更开了。
这么一来魏柯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双手抱臂，“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
“噢。”季霜尽力克制住自己濒临失控的表情，脑海中的想法却是一骑绝尘而去，“……RIV负责拍vlog的小姐姐声音很好听欸，而且听说他们基地的饭很好吃！”
魏柯叹气，“你到底是去打职业的，还是去满足自己私欲的？”
季霜笑着摆摆手，“哎呀，两不耽误。”
“那既然你都能和欧神组排打游戏了，帮我要几张签名不过分吧。”魏柯寻思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薅个百八十张签名挂满床头未免也太亏了点。
“到时候再说吧。”季霜随口应答。
从方才的胡思乱想中抽离出来后，季霜又闷闷地说：“你说迭哥会在基地吗？”
像自言自语。
一旁的魏柯耸肩，“去了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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