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聿的床衾和他一样,冷冰冰的,带着几分淡而沉静的香气。不同于庄宓从前闻过的龙涎香,是让人事后回味起来,立刻就能联想到朱聿的一种味道。
庄宓平静地闭上眼,略微急促的呼吸却暴露出她并不平静的心绪。
那阵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那只手在牢牢霸住她腰肢之后就没了动作。
庄宓眼睫轻颤,睁眼望去,目光在触及近在咫尺的那张俊美脸庞时倏地一顿,连心跳都慢了一拍——他睡着了。
今晚炸了不少人的北皇陛下此时闭着眼,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阴鸷淡漠的眉眼沉静下来,那张总是被主人的疯劲儿所连累的俊美脸庞终于完整地显露出来。
眉骨立挺,唇色淡淡的,像是被雪渍过的樱花。
嗯……就算睡着了,他也和人畜无害这种词扯不上关系。
庄宓移开视线,同时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准备把他压在自己腰上的手挪开,头顶却传来一道不爽的声音。
“你知道上一个吵醒孤睡觉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声音并不大,带着几分困顿的哑意。
寝殿内外的烛火仍然明亮,床帏垂落,昏黄的光晖透过帷帐,落在他半眯着的眉眼间,明明庄宓已经知道了他凶悍薄凉的性子,但看着他明明很困还要强撑着发脾气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觉得好笑。
朱聿把眼睛又睁开了些,眉头微蹙:“说话。”
他发现了,他的贵妃很喜欢沉默着作怪。
比如,他迄今仍未发现她是何时,又是怎么使出秘术,让他一靠近她就不自觉犯困。
今后须得多盯着她一些。
暴躁易怒的北皇陛下脸上一派高深莫测之色,却在那双柔软玉臂环上来的瞬间出现了须臾的僵硬。
果然。美人计来了。
“是妾不好。”庄宓努力回想着嬷嬷们传授的技艺,努力仰起头,在他面颊上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瓮声道,“睡吧。”
说完,她轻轻收回手臂,借机退出了他的怀抱,蜷在一旁睡了。
庄宓不敢去看朱聿此时的表情,她压抑着怦怦直跳的心,感觉到面颊一阵阵发烫,又暗自调整呼吸,原本以为入睡会有些困难,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她就睡得沉了。
听到那道匀长平静的呼吸声,朱聿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愈发奇怪。
美人计……就这?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自觉被她影响到了一种让他下意识觉得危险的地步,朱聿用力揉了揉酸胀的眉心,余光瞥到她一动不动地睡着,心底又倏然生出一股不爽。
她倒是睡得自在。
他伸手过去,把人又拉到了自己怀里。
一直游走在他经脉血络之间的寒意仿佛被怀中人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的芳馨暖意压得败下阵去,朱聿总是皱起的眉心慢慢放平,下巴枕在她乌蓬蓬的发间,满意地闭上眼。
……
庄宓半夜里醒过一次。
虽然有帷幔垂下,挡住了一部分光,但满殿烛影纵横,仍晃得庄宓睡不踏实。
身边的人睡沉了,呼吸声幽微,庄宓低下眼,看着横在自己腰腹上的那只手,纳闷自己怎么睡在了他怀里。
她从前睡觉很老实的。
这点儿小小的疑惑转瞬即逝,庄宓无声地叹了口气,劝自己尽快习惯这一切——陌生的北宫,坏脾气的北皇。
她今早听宫人们说了些温室殿的规矩,却没听到有提及夜间仍灯烛不熄的事。
难不成他怕黑?
这个念头刚刚浮上,庄宓忍俊不禁,余光瞥到那张沉睡中仍显得锋芒毕露的凶脸,嘴角那丝笑意又像是水面逐渐荡开的波纹,渐渐消失。
庄宓看了一眼被他随意堆在枕上的卷毛,有些好奇。
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后半夜她睡得不太踏实,当朱聿起身时,庄宓也跟着被惊醒了。
“妾帮陛下更衣。”
面对如此乖觉的庄宓,朱聿冷嗤一声,没有拒绝她主动的讨好,双臂展开,任由她忙活。
偌大的殿宇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晨的曦光透过窗纱,将整间宫殿都照得十分亮堂,烛台上积累的厚厚烛泪上闪着羊脂一样的光泽,偶有几道低音,是他身上珠玉弦佩发出的声响。
一向冰冷空旷的温室殿,竟然会有一种让人感到内心平静的静谧。
朱聿带了些古怪的视线落在她乌蓬蓬的长发上,她没来得及梳妆打扮,长及腰际的乌发柔顺地披在肩后,肤光胜雪,素质盈盈。
看在她认真服侍他更衣的份上。
朱聿傲慢地想,就不计较她一大早就在他面前使美人计的事了。
算她勤勉。
送走了心情貌似还不错的北皇陛下,庄宓想着他刚刚随口应下的事,高兴了些。
正好今日是个晴天,没了纷纷扰扰的风雪,庄宓带着金薇和雪容,还有一众老内官安排侍奉她的宫人出了温室殿。
随着最后一支曾一统天下的夏王室血脉覆灭,天下陷入分裂的战火之中,迄今为止主要分为北国和南朝,中原与边隅偶有几支势力崛起,不过都不长久,没过几年就会被另一支势力吞噬。
北宫有着将近三百年的历史,青砖厚重,万瓦铺雪,是和朱楼碧瓦、锦天绣地的南朝皇宫截然不同的另一番庄严沉肃。
风过生寒,庄宓听着宫人笑声细语地替她介绍着北宫各处的景致,心绪却渐渐偏离,飘到了朱聿身上。
早在南朝时,她已经听嬷嬷细细讲过朱聿的种种暴君行径。前朝军政上的事暂且不论,单是说朱聿登基之后如何处置对他不满的宗室与先皇妃妾,就足够令人胆寒。
是以北宫很大,说起正经的主子却没几个。除了朱聿和她,还有一人。
当今太后兰氏。
宫人说得隐晦:“太后心神有疾,向来深居简出,鲜少出来走动。陛下有令,非诏不得扰太后静养,贵妃不必担心失礼。”
庄宓轻轻颔首,想起坊间流传最广的北宫秘闻——太后实则是被朱聿幽禁起来了。
能从永巷里一个毫无根基与宠爱的皇子崛起,夺得帝位,朱聿御极之后的事迹无论大小,都会被人刻意传开,但他从前的事却鲜有流出。
他和生身母亲之间的关系为何这般冷淡,他又为何会被打入永巷,形同罪奴。
无人知晓内因。或者说是有人知道,却也不敢往外传。
庄宓越想越觉得心惊,下意识地止住了不断发散的思绪。
好奇心害死猫。
雪容陪着她转悠了大半晌,喜形于色,顶开其他宫人,殷勤地扶着她进了一处八角亭。
宫人们默默地摆好了软垫,生了暖炉,不多时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就被呈到了庄宓面前。
庄宓接过瓷盏,笑着道了声谢。
为首的宫人玉荷有些受宠若惊,福身行礼后安静地站在一旁,陪着她赏梅。
八角亭外有一处梅林,素艳寒芳,梅香扑袂。
庄宓自来到北国之后难得有这样静谧安宁的时候,正当她默默出神之际,偶有一阵脚步声响起,伴随着环佩轻撞的清鸣声,庄宓望去,看见一个衣着锦绣的年轻女郎停在亭外,正一脸不快地看着她。
玉荷适时上前,在她耳畔轻声介绍来人:“娘娘,那是老亲王的外孙女,寿阳郡主。”
看着有些陌生。庄宓回忆了一番,她昨晚没有在宫宴上见过这个人。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玉荷继续道:“老亲王近来抱恙,郡主在旁侍疾,是以昨日没能进宫赴宴。”
言谈间,寿阳郡主已经上了台阶,她正想靠近,其他宫人上前拦住她,语气轻柔又不容拒绝:“郡主,您还未向贵妃行礼。”
寿阳郡主有着一张娇艳可爱的圆脸,但她的脾气显然并不如她的外貌那般讨喜,听到宫人提醒的话语后她柳眉倒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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