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不是吗?
刚刚还只是送邻居来医院的好心留学生,摇身一变,又成了帮忙照顾同样背井离乡来到日本的远方亲戚的热心青年了。
在人来人往嘈杂的病院,或许也只有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对视一眼,无需言语沟通,就默契地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了一处偏僻的楼梯间。
人数是让人吃惊的庞大,小小的楼梯间里竟然聚集了近十人,有人在楼梯口把风,有人围绕在那个留学生身旁警惕护卫——要知道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医院,这样显眼的会面,只能说明犯罪者的仓促和决绝。
他们都跟拄拐的男子一样,穿着略厚,此时正各自从怀里掏出些用防水布包裹的块状物、几卷电工胶带,以及一些电子零部件——电容器、电路板和颜色各异的导线等等,一股脑地交给了那个留学生。
留学生一改开朗热心的模样,沉下脸来,手指灵活地将那些零碎的配件拆散、截断又重装,让松田阵平越看越心惊,尤其是被防水布包裹的块状物一拆开,几乎让他跳起脚来——那绝不是普通的自制火药,从包裹物的形状和那节特制的雷.管来看,分明是用于建筑爆破的工业炸药!
他用气声对萩原研二说,“可恶!他们在现场组装炸弹!”
松田阵平凝神观察着留学生的动作,牢记着炸弹结构的同时,也在心中飞速计算着炸弹的威力。
这帮人手头拥有的那包炸药完全可以造成灾难性后果,但眼前这个留学生却只取用了其中一小部分。
他正在组装的,是一个威力被尽量控制的装置——足够在近距离内确保杀死目标,却又将爆炸范围限制在数米之内。
松田阵平不认为炸弹犯有着顾及普通民众的良心,这样克制的炸药量或许说明,在犯罪计划中,炸弹爆炸时,犯人之中会有人无法远离爆炸中心,这是他们给自己留出的逃生空间。
萩原研二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一旦炸弹组装成功,医院就会面临着爆炸的危险,这里还有着这么多来看病的普通民众,必须立即阻止他们,绝不能让犯人得逞!
但现场的人数之多是他们两人无法对抗的,萩原研二拉着松田阵平悄悄后退,想要报警通知这里的危险之后,再试着破坏一两个零部件。
但在那之前,他们的手机铃声率先响了起来。
他们在医院延误了太久,已经超过了预定回去的时间,因此教官打电话过来了。
松田阵平眼疾手快地按下了静音键,但显然来不及了,对方也早有会被发现的觉悟,一点点动静都会触及到他们敏感的神经,几个人瞬间警觉地压制住了他们,将他们逼到了楼梯间的角落里。
像是首领的留学生自顾自地完成了自己手头工作的收尾,一个简单粗陋的遥控.炸弹就形成了。
他看了看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人,没有伤人的意图,只是将他们身上的手机搜出来关机带走,又留下五人在原地看守他们,就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
“你们几个为什么要这样做?”
萩原研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情况,人数上他们不占优势,而从体型上,几个外籍男子看上去都像是做苦工的,肌肉结实,而且手中都备了武器,或是棍棒、或是钢管、或是匕首,要靠他们两人突围,不太现实。
但他们虽然参与进了那个爆炸犯的行动之中,看上去却并不十分坚定,一副担忧又后悔的神色,要不是领头的爆炸犯用听不懂的语言对他们喊了几句,可能他们也不会形成这幅局面。
所以萩原研二想要试试看能否沟通劝降,“你们来到日本也只是想要赚钱而已吧,根本没有必要跟着那个人做这样危险的行为!”
但眼前的几个人纷纷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来,只有一个人用生涩的日语在对他说,“你们在说什么,我们听不懂,我们是别的国家来这里的。但是,不会让你们阻止、阻碍那个人的行动!”
“待在这里!直到结束!”
完蛋。
萩原研二感到绝望,语言不通把他们最后一条路给堵死了。
而松田阵平在看到眼前的状况之后,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慢慢蹲了下来,还拽了拽萩原研二的衣角,让他跟自己一起。
萩原研二会意,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对彼此的想法都相当了解,果不其然,在他们两人都表示服从之后,身体紧绷、神情紧张的几个外籍男子也变得放松了下来。
他们不敢随意交流,因为对方听不懂日语,很可能会把他们对话的行为理解为挑衅,只能通过肢体语言交流。
松田阵平给了他个信号,让他稍安勿躁,等待时机。
这群外籍男子并非穷凶极恶的歹徒,更像是被松散组织起来的普通工人,拿着棍棒武器的姿势相当生疏,连站姿都破绽百出,甚至留有些淳朴的善意,在发现他们半蹲着的姿势不太舒适时,其中一个人走了过来,将他们按到了地上坐着。
谢谢他,但说实话,坐着的姿势让他们准备反击时有些被动。
松田阵平的计划简单粗暴,就一个等字,等待缴械的时机,等待突围的时机,等待这群人松懈的时机,而这时机来的很快。
只不过五分钟而已,或许是犯罪的压力让紧绷焦虑的情绪达到了极限,五个人的其中三个就忍耐不住抽起烟来,只剩一只手松松地拎着武器,另外两个人嫌弃地离得远了些,稍年轻些的那个更是忍不住用陌生语言、语气生硬地说了同伴几句。
好机会!
萩原研二的眼睛亮了起来,而松田阵平跟他对视一眼,在背后悄悄用手指了指拿着匕首的人和拦在楼梯口的人,确认了作战计划,而后给他比着数字,倒数三、二、一——
就是现在!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同时暴起,扑了出去,松田阵平夺下了危险的匕首,而萩原研二一个过肩摔放倒了拦在楼梯口的人,同时一个旋身踢开了从背后袭击松田阵平的年轻男子。
“小阵平,快跑!”
萩原研二拦下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棍棒攻击,喊话的短短几秒钟,小臂、肩膀就各挨了一棒,肌肉骨骼受到重击的闷响几乎让人牙酸,萩原研二咬牙坚持,心中叫苦不迭,右半边身体的神经都仿佛被一阵电流钻过,整个麻痹了,挨打的部位热烫的惊人,几乎能感觉到淤痕正快速隆起。
好在松田阵平干脆利索地顺着他开辟出的缺口逃走了,解放了他的后顾之忧,萩原研二一矮身,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头顶上挥舞的棍棒,回身凌厉地扫腿将离得近的两个人给绊倒了,趁他们滚做一团,捂住麻木的右边手臂跟上了松田阵平。
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医院走廊里,身后的追兵迟疑了,不敢直接暴露在人多的地方,踌躇一会,拧身离开了。
而松田阵平刚一从楼梯间冲出来,就猝不及防地撞倒了一个青年。
“好痛!”
对方跌倒在地,捂着手肘龇牙咧嘴地痛呼,侦探帽飞了出去,跌落在一旁,他明亮如一握翠石般的眼眸生气地瞪着他们,不满道,“就算是着急报警也不能不看路啊!”
“请问您身上带手机了吗?”萩原研二已经顾不得道歉,焦急地问道。
而松田阵平眼尖,瞥见从青年漆黑风衣口袋中露出的手机一角,急匆匆说了句“借下手机!”,不等回复便毫不客气地自己动手抽了出来,拇指一按,速度极快地拨出了报警电话。
江户川乱步撇撇嘴,自己站起身,捡起掉落的侦探帽拍了拍灰尘,扣回了自己头上,他眼神瞥向了自己被松田阵平握在手中、正在通话的手机,并不怎么在意。
青城叶会被报复,这是早有预料的事情,从青城叶搬来爱城公寓,跟他做了邻居的那一刻,江户川乱步就已经看到了这样的未来。
他对阻止悲剧毫无兴趣,这个世界上,作恶与复仇,害人与被害,本就是天经地义、不停重复的老套故事。
所以他只是如一个旁观者般,静静地注视着命运走向既定的结局,直到诸伏景光说出了那样的话,说什么要在悲剧发生前将其掐灭、要成为如他一样的人……
那只不过是建立在错误认知上的暧昧信念而已,就好像泡沫一样,一旦裸露在干燥现实之中,立刻就会破灭。
虽然如此,在诸伏景光离开之后,江户川乱步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这里,故意撞上这两个窥探到一些悲剧前奏的警校学生,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只是跟他毫无关系的麻烦事情。
或许……一刻也好、一天也罢,即便是徒劳,他也仍然希望那湿漉漉的泡沫能竭尽力气地轻盈飞舞,高一些、久一些,为这灰暗的世界也稍微带来一些明亮的彩色,让人知晓,希望是存在的。
将情况跟警方互通之后,萩原研二的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让他有些诧异的是,电话中,接线员告知他警方已经在医院进行排爆检查了,也请他们尽快离开医院,保证自身安全。
“抱歉,先生,手机还给你。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医院里有可疑的爆炸犯在流窜,很危险!”
江户川乱步拿回自己的手机,塞回兜里,他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可靠又神气的姿态,“这种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不用担心,既然有我在这里,就不会让罪犯得手!”
这样任性而自负的孩子气发言实在无法让人立刻信赖起来。
这时候,刚刚被忽略掉的细节也重新出现在了松田阵平的脑海里,卷发青年的眼神立刻犀利起来,“说起来,你这家伙刚一照面就知道我们想要报警了,不会是那帮人的同伙吧!”
江户川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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