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着小巷走，最后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随便挑了一个分岔路，走到大街上，宁漪才终于找到熟悉的感觉。
以前放学，每天都会走这条路的。
也许是出于肌肉记忆的关系，也许和赖至廷牵手漫步在街头，放松了注意力。等到回神时，宁漪发现竟走到了宁薇家单元楼附近。
偏偏宁薇恰巧从另一侧迎面走来，差点碰上。
宁漪动作敏捷，拽了赖至廷一下，带着赖至廷躲到墙后。
两个人慢慢从墙角冒出半个脑袋，观察宁薇的情况。
宁薇应该是才从干洗店出来，手里拿着老板娘帮忙改裁的旗袍，正反面翻转检查。
看来是没有发现他们。宁漪松一口气。
赖至廷略显疑惑，“为什么不能直接去姑妈家？”
宁漪捂住赖至廷的嘴，几乎是用气音解释，“略过萱萱直接去姑妈家，不合适。”
和姑妈之间的联系，宁漪全部会向邹艺萱说一声。邹艺萱尽管每次都会回应，但看上去实际根本没有听宁漪到底在讲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宁宁——”
宁漪吓一跳。
但见路过的阿姨用带有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对着电话那头重复，“零零八三五！说了多少遍了！”
宁漪松一口气，“好险，还以为是……”
“姑妈！”
一声亲切的招呼，伴随赖至廷的礼貌微笑。
宁漪转身，惊觉赖至廷早已走出了墙角，向宁薇挥了挥手。
……
这很赖至廷。
宁薇听见声音，望了过来，稍惊讶，“诶——”这身高，这长相，看过就会记得。宁薇认了出来，“你是宁宁的……”
“姑妈。”宁漪迫不得已走到赖至廷身边，悄悄掐了下把赖至廷的腰。下狠手，赖至廷耸了下鼻子。
宁薇立即迈步向这边，“什么时候来的？”
“我陪宁宁到附近办事。”赖至廷解释，“现在正准备回实验室。”
“忙吗？”宁薇看看时间，也是应该到下班的点，“不忙的话，跟我回家吃晚饭。”
宁漪想开口，“这……”
“这就麻烦姑妈了。”赖至廷应道，牵起宁漪的手。
***
家里很安静，邹源还没回来，邹艺萱那个叽叽喳喳的炮仗也不在。
冰箱里剩的菜不多。
宁薇打开冰箱寻找素材时，赖至廷走进了厨房。
“不好意思，这次空手拜访。”赖至廷有些抱歉，“之后我把见面礼全补上。”
宁薇嗔怪，“我就盯着你们那些礼物？”
关了冰箱，宁薇找不到素材，也有些抱歉，“我得去趟超市。”
厨房的事，赖至廷熟悉，下意识留了下来，“冰箱里那些，我来弄。”
宁薇惊讶，“你会做饭？”
宁漪凑到一旁，夸赞道，“超棒。”
赖至廷笑了下。
碰巧邹源回来了。宁薇顺势安排，让邹源到厨房里给赖至廷打下手，宁薇带着宁漪去采购素材。
太阳落下了，但天还没暗，海平面有燃烧的余光。
宁薇走在前，宁漪推着车走在后面，到生鲜区挑挑拣拣。
拿起一盒新鲜切好的牛肉，检查没问题，宁薇放进推车里。她小声问宁漪，“听萱萱说，赖至廷在纽约市中心有三套别墅？”
宁漪纠正，“不是纽约，是洛杉矶。”
挑了切得极薄的三文鱼，捏在手里，宁薇又问，“说是在青山有四栋楼？光收房租，一个月也有七位数。”
宁漪哭笑不得，“青山，不是广州，他不是包租公。”
看上冰块上的生蚝，宁薇驻足，再问道，“说他从小就在美国读书，上的是国际贵族学校？”
“姑妈——”宁漪一本正经地分析，“我和他是在大学里认识的，青山大学是什么国际贵族学校？”
宁薇恍然大悟，“有道理。”
宁漪解释，“他是很正统的中国孩子。”
“嗨——”宁薇这才回神，埋怨道，“这个萱萱，满嘴跑火车。”
关键当时说的时候，邹艺萱一脸的信誓旦旦，仿佛当真确有其事。
宁薇推着车往前走，到果蔬区，顺手挑了个凤梨。在柜台外等着超市阿姨帮忙削凤梨。
想起赖至廷的家境，虽然没有邹艺萱描述的那么夸张，但再怎么说也已经算特别不错了。主要是和宁漪之间……有差距。
宁薇斟酌用词，“和他在一起……没有被欺负吧？”
宁漪笑了，辩解，“我没有欺负他。”
问的是他有没有欺负她，回答的是她没有欺负他。宁薇作为过来人，懂得了赖至廷在家里的地位。
接过超市阿姨递来的切块凤梨，宁薇脑海里联想到江韵的态度。她组织语言，“赖至廷……你妈妈知道的吧？”
“嗯。”宁漪双手搭着推车把手，“带他回家见过妈妈。”
宁薇打探，“那……她怎么说？”
“和你说的一样，”宁漪后颈莫名有些发热，“问我有没有被欺负。”
宁薇笑道，“当妈的都是这种心态。”
推车里被大大小小的袋子盒子塞满。走过生鲜区，混入人群，往收银台走去。
***
夜幕浓稠的时候，宁漪和赖至廷离开宁薇家。先回高中部附近的露天停车场，找到那辆崭新干净的白色轿车，再开车回酒店。
今晚的这顿晚饭，几乎全是赖至廷的手艺。
叫别人来家里吃饭，还让客人自己动手炒菜。宁薇过意不去，把全部的水果和剩下的啤酒塞给他们。
宁漪挑了凤梨，在车里吃。叉一块三角形状的凤梨，喂给驾驶座的赖至廷。
车窗敞开着。
在夜晚的海岛上开车，是一种惬意的享受。一侧是车辆稀少点满路灯的宁静街道，一侧是广袤无垠倒映灯塔霓虹的粼粼夜海。
兴之所起，赖至廷将手伸出车窗，任由海风从指间呼啸穿过。
宁漪咬着凤梨。三角形的凤梨切片，宁漪只咬了一小角，慢慢咀嚼，咽下。
思索一阵，宁漪下定决心，“等我有钱了，给你租个敞篷车。”
赖至廷被逗笑了，抓了一把海风，收回手，回应宁漪，“加油，等你包养我。”
***
赖至廷总是能把时间变得很快。
直至他结束休假，已经回到青山，宁漪的脑袋仍然还是迷糊的，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稍微缓和过来，心思从假期转换到工作上。
请假两天的后果，是宁漪必须加班加点，补上空白两天的工作。
在实验室待到晚上十点是常有的事。
与此同时，伊婧涵和那琛的婚礼也要到来了。
定在十月初的周六，晚宴。
正好是实验室正式交接的日子。
其实宁漪仔细计算过时间，周六上午和新来的人完成交接，结束在泊舟岛的工作。在路上吃个鸡肉卷喝瓶乌龙茶当作午餐。坐下午一点的航班回青山，落地后直接奔去婚礼现场，完全来得及。
如果一切按计划顺利推进就好了。
上午很幸运，实验室里新来的人能力强，整个交接过程沟通顺畅，甚至比预计的提前了半个小时。
时间充裕，宁漪带着胡润泽逛了麦当劳，精挑细选打包两份套餐，在车上吃。
仍然早早到了机场，他们挑了登机口前的空座椅，坐下等待。
江韵发来了消息，一张照片，露出橙色的包装盒，以及一句解释。
[赖至廷寄来的见面礼。]
宁漪略惊，倒吸一口气。
随后邹艺萱也发来了消息，一张橙色包装盒的照片，配上两段文字。
[哥哥寄给我妈的见面礼。]
[我也要！]
再次惊讶，宁漪有些不敢睁开眼。
宁漪先是回复邹艺萱：[好好好，我给你买。]
接着点开赖至廷的对话框：[怎么送这么贵的TT]
赖至廷：[怕她们扣我分。]
赖至廷：[到机场了？]
宁漪：[刚到。]
宁漪：[婚礼忙吗？]
赖至廷：[没事做，无聊。]
第一次听到有人说，结婚当天的中午没事做，无聊。
晚宴的仪式要下午六点才开始，现在化妆师估计刚进场。自然是要先打扮新娘新郎，才轮到赖至廷这个唯一伴郎。
热闹的时间还早。
就连宁漪这个宾客，也得下午五点左右才进宴会。
落地窗外，飞机起起落落。按照时间推算，这个点宁漪的航班应该已经停好了，正做登机准备。
然而廊桥那头，仍旧空空荡荡。
胡润泽贴在窗边拍飞机，请路人帮忙拍他看飞机的背影，埋头发了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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