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阳走回自己房间。砰——重力关上门。
宁有博正好爬上楼梯，在门边换鞋。
“别放在心上。”宁有博解释，“青春期，对我们也是这个鬼样子。”
热腾腾的汤锅烫手，宁有博紧急放到厨房去，顺便挑了把大剪刀，要往天台走，“我的葡萄藤忘剪了！”
跑得倒是快。
刚才那碗汤锅，邹艺萱闻着味道挺香。还没来得及欣赏一眼，就被宁有博送去了厨房。
“能先尝一口么。”邹艺萱拉着宁漪，站在厨房边上。
江韵回头，“想尝？”
呼啦几下撕开袋子，拿出两只碗盛汤。江韵给了邹艺萱一碗，给了宁漪一碗。
递到宁漪手上时，江韵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
“宁宁……你喜欢吃什么？我做给你。”江韵眼神游移，最后回到案板旁，“我连你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一口汤含在嘴里，柔软的液体，但宁漪似乎难以下咽。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宁漪察觉江韵的眼眶有些发红。
但能怎么办呢？
宁漪紧抿双唇。好像没办法给予波涛汹涌的回应，平静才是宁漪最安全的状态。
邹艺萱蹿到江韵身旁，拽住江韵衣角左右摇晃，“大伯母，我跟你讲我喜欢吃什么。”
“嗯？”江韵重新拿起菜刀。
“我喜欢土笋冻和香酥鸭。”邹艺萱毫不客气地点菜。
“正好两样都准备了。”江韵拾起刚才放下的生姜，“那……你知不知道，宁宁喜欢吃什么？”
声音很轻，江韵像是在和邹艺萱说悄悄话。
邹艺萱眼睛四处瞄，“姐姐喜欢吃辣。”
江韵愣了下。很标准的青山口味。
再往下切生姜时，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尖，流了血。江韵立即把受伤的指头藏进拳头里，下意识回头，才发现宁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厨房了。
“大伯母，那个是土笋冻吗？”邹艺萱绕到角落，揭开玻璃盖子，“我可以先吃一口吗？”
“嗯，吃吧。”江韵低头，继续切生姜片，余光忍不住飘向厨房外。
宁漪似乎坐回了沙发，开始看电视，安静的模样一如往常。
印象里的宁漪总是安静的。
看的是体育频道，转播NBA赛事，但不是直播。进攻，抢断，快速过人，解说的声音充斥在宁漪耳朵里，但宁漪的思绪不知漂浮到了哪里。
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观察过江韵了。
棕色波浪长发绾在脑后，戴的白色羽毛耳环，纹了青色眼线。年轻时候忙着讨生活，没空打扮。等经济条件和年龄一起上来，就要使劲打扮，带一点报复性质。
很漂亮。大家都这么说。
眼窝比之前更深了，把年龄直白地写在脸上。
一刹那，宁漪感觉到转瞬即逝的触目惊心。
转而又觉得，算了，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宁漪强迫集中注意力，重新看起比赛。
赛场的屏幕上，被粉色桃心圈住的画面里，有两位男士，一位红发，一位棕发。
现场起哄一阵接一阵。
棕发男士表情无语，身体往旁边躲了躲。红发男士热情洋溢，一把抱住棕发男士，往他脸上猛烈地亲了一口。
观众席的嬉笑吹哨达到顶峰。
宁漪盯着粉色桃心，忽然就想赖至廷了。
在NBA现场看比赛的时候，这个粉色的桃心，有没有也照到他。
消息提示音响起。正好是赖至廷。
发来的是一张照片，深黄色的棚内背景，布满干花和木质秋千，油画的画质。
画面中间，是穿婚纱的伊婧涵和穿西装的那琛。伊婧涵抱着花束，轻轻靠在那琛的肩头。
那琛的另一旁，站着也穿西装的赖至廷。和那琛合身的西装不同，赖至廷的西装，一如他往常的风格，松松垮垮，搭在他衣架似的身躯上。
赖至廷的手边，牵着打领结的阿福。
看到这张照片，宁漪一下子笑出来。
今天下午，伊婧涵和那琛要补拍一组结婚照，这事宁漪知道。他们把赖至廷抓去了现场，宁漪也知道。
只是这么一张照片蓦然摆到眼前，宁漪还是觉得很好笑。
她给赖至廷发消息：[他们的结婚照，你为什么会出镜？]
赖至廷：[说我是共同财产，必须出镜。]
宁漪输入文字：[你不是我的财产么……]
还没摁下发送键，面前放下一杯椰子汁。宁漪抬头。江韵正准备脱下围裙，反手解开后腰上的结。
条件反射地，宁漪删掉了刚打好的文字，反扣手机，掩盖屏幕。
江韵把围裙从脖子上取下来，“男朋友？”
宁漪停顿片刻，回应，“嗯，我男朋友。”
低头折叠围裙，折成一个小方块。江韵问，“他……对你好吗？”
“吃饭了吗？”邹艺萱端着土笋冻走出厨房，发现饭桌上摆好了饭菜。第一个坐上餐桌，邹艺萱兴高采烈招呼，“快来吃饭啦！”
她们准备往邹艺萱那边去。
站起来时，宁漪声音轻微，回应了江韵的话。
“他是个特别好的人。”
***
本来以为吃了饭就能散场的。
好像是同学在呼唤，宁初阳跑到阳台上，往下挥手，随后风风火火跑过客厅，跑下楼。
江韵从冰箱里拎了一个蛋糕，四寸大小，龙井荔枝口味。倒也不是谁过生日，只是这几天总是听来店里的客人说起这个龙井荔枝蛋糕，最近似乎很火。于是江韵找客人要了联系方式，订了一个。
蛋糕摆在餐桌上。已经收拾干净的木质餐桌，剩一瓶桔梗和一个蛋糕。
蓝色的刀被邹艺萱握着，蠢蠢欲动。还没往蛋糕上切下去，宁初阳走上楼梯。
“你干什么？”宁初阳似乎挺急切，赶到桌边，“这是我的蛋糕。”
邹艺萱举着刀，“写了你名字？”
当然没有。宁初阳没回话，一味重复强调，“这是我妈买给我的蛋糕！”
邹艺萱笑了下，一刀切下去。还是心地善良地保留了余地，一共切三刀，分成三份。
手艺很不好，原本包装精美的蛋糕，被邹艺萱切得奶油四处沾，毫无形状可言。
眼睁睁看着邹艺萱亲手毁灭蛋糕，宁初阳咬紧后槽牙，怒目而视。
良久，宁初阳松开牙关，“不吃了。”
邹艺萱开心地笑起来，“那正好。”
早就东倒西歪的蛋糕，被邹艺萱重新划一刀，整齐地一分为二，“姐姐一半，我一半。”
宁初阳眼睛微眯，压抑地走到冰箱前，往冰箱里放了刚才楼下同学送的西柚汽水，冷冻层，快速冰镇。
随后进了屋。
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门扉紧闭。宁漪叉了一小块原本属于宁初阳的蛋糕，一口吃掉。味道确实不错，奶油不算甜，又有茶的清香，里面还有类似果冻的夹层。
蛋糕不大，吃了几口，宁漪全部吃完了。
也许是巧合，刚吃完蛋糕，宁初阳就打开了房间门。对餐厅里的两个人视若无睹，宁初阳直接去到冰箱。按照时间估算，速冻的西柚汽水应该差不多了。
打开冷冻层，意料之外，空空荡荡。
宁初阳惊觉，侧头。
餐桌旁，宁漪身前的玻璃杯已经空了，杯壁上残存着西柚汁粉红的颜色。邹艺萱手里，举着倒空的西柚汽水玻璃瓶，异常显眼。
笑得很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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