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梦觉是潇洒俊逸的,傅梦觉是众星捧月的,傅梦觉是万众瞩目的。
傅梦觉身穿校服,在阳光下拨弄琴弦,徐徐吟唱,一个蹙眉,一个抬手,都有无数同学为他痴狂。
傅梦觉不学习却考第一名,傅梦觉可以投出完美的三分球。
黎思念一切一切都记得。
傅梦觉戴鸭舌帽,眉眼淡淡下视,双手插兜,高挑劲瘦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眼眸黑白分明,像屋檐上的月光凉薄淡然。
傅梦觉无所不能,他从来不说虚话,他想做的就一定会做到。
为了她,他什么也能做到。
高二那年寒假,她留在宁波美术集训,他去北京拜师练琴。
一千二百公里的距离,短短电话线连接。
全宿舍唯一的座机电话,是要从同学手里接过来,轮着用的。
那样珍贵的两分钟,总是傅梦觉在讲话。
讲他弹琴弹到手都酸了,讲他老师家楼下有家面包店很好吃,下次要带她一起去,讲他看到的新奇玩意,他的新朋友。
明明是跨越半个中国的距离,却好像伸手就可以摸到他的脸。
不用看到他,也可以想象他,狭长的眼睛微眯,肩膀斜斜夹着电话,目光幽幽。
黎思念扁扁嘴,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对面沉默两秒,立刻问:“发生什么事了?”
黎思念呜咽着什么都说不清,等缓过劲来,电话里甩下一句,等我,我马上来,之后便是忙音。
晚上睡到下半夜,宿管阿姨来敲门,说有人在楼下,一定要见她。
她迷迷糊糊爬起来,披上外套,下了楼,就看到校门口保安大叔隔着亭子,在和一人攀谈。
她一露面,那人就要进来,被保安拦住了。
对方穿长至膝盖的黑色羽绒服,戴着鸭舌帽,黑暗中看不清楚脸,只有一个劲瘦的影子,黎思念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她走近,隔着一根根栅栏,半个月没见,傅梦觉高了一些,身量也壮了一圈,但还带着年轻的青涩。
他目光中略有倦意,唇抿成一条线,眼神紧紧落在她身上。
黎思念目瞪口呆,眼圈还红着。
这可是一千多公里的距离。
保安大叔终于打开门,他低头看清她的眼睛,眉头紧缩,一把牵住她的手,拉进怀里。
还在下雨,他没有打伞,身上润润的,带着凉气。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了?菜不好吃?住的不好?”
“你怎么来了?”
两个人一起说话。
傅梦觉轻咳一声,嘴边呼出大片白雾:“我回来办点事,顺路来看你。”
顺路?
这里离城区十万八千里,坐地铁都要一个多小时,现在深更半夜,他是怎么“顺路”顺到这儿来的?
而且有什么重要的事,会让他一个学生连夜赶回宁波处理。
黎思念才不信。
“快说呀。”
傅梦觉捧起她的脸,仔细看,仿佛在找不同。
黎思念垂头丧气:“我画不好,不是画画的料。”
她不懂为什么傅梦觉无论做什么事都无往不利,总是第一名,而她用尽全力,也只是中上游。
傅梦觉愣了愣:“就这个?”
什么叫就这个。
“你过不了艺考了?”
“不是。”
“拿不到合格证了?”
“也不是。”
“那你担心什么?”
黎思念低头,不语。
“快告诉我。”
傅梦觉这个急性子,简直一秒钟都等不了。
“我怕。”她说:“我怕我不能和你考一个城市。”
她感觉傅梦觉的胸膛骤然松了一口气,少年的心跳在她耳边渐渐镇定。
“你想去哪?我陪你。”
毫不犹豫。
她问:“我当不了画家了,怎么办?”
会不会嫌弃她,会不会抛弃她?
他说:“那我也不当歌唱家了。”
“真的吗?”
“真的。”
傅梦觉低下头,感觉到她的发梢在鼻尖颤抖,他伸手擦她的泪,心里一片柔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黎思念仰起脸,牵起他的手,吻了傅梦觉的眼睛。
她永远也不能忘记。
那一天晚上潮湿而寒冷,少女的泪像珍珠落个没完。
他僵直的背,炙热而坚定的手掌,漂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顾盼生辉。
她与他的十七岁。
余下那样长,那样慢的岁月,是要牵着手一起走完的。
保安亭亮着盏灯,一片蒙蒙的白雾,小雨密密层层,光一映,仿佛糖屑簌簌飞落。
他们是罩在圣诞水晶球里的一对小人儿,一百年也会相拥歌唱。
她讲了许多话许多话给他听。
讲她当速写模特,一连半个小时不能动,结果同学们把她画成轮胎人。讲一个同学在楼道抽烟,结果一不小心把垃圾桶点着了。
各种各样的趣事伤心事,一次性补齐。
黎思念其实很害怕说话。
可是这样絮絮叨叨,嘴边绵长的白雾,却觉得安心,因为知道他在听。
曾经那样相爱,跨越上千公里,彻夜不眠,只想得到对方的一个拥抱。
那样浓墨重彩的感情,不顾一切勇敢,间隔黎思念整个少女时代。
澄滢泪珠,洋溢着玫瑰香气的夜风,少女飘逸的睡衣裙摆与滚烫誓言。
一切恍如前世,梦醒之时才猛然发觉,那样浓烈,少年心气,一生一世,再也不会有了。
再也不能有了。
黎思念侧过脸,一米橘黄色的光落进她眼睛,她轻轻道:“我知道你有钱。”
傅梦觉掐住她下颌,强行扳正她的头,漂亮又狷狂的脸居高临下,“我是有钱,而且多到不知道怎么花。”
黎思念望着傅梦觉的眼睛,淡淡看着,仿佛在思考他的提议。
傅梦觉突然很庆幸,庆幸可以坦然说出刚才那句话,也有那样的把握。
无论黎思念遇到怎么样的困难,哪怕比天大,他都有能力替她解决,给她兜底。
只要她一句话,不,哪怕她只是点点头呢。
“我一高兴了就喜欢花钱。”
他摩挲着她颈脖上的肌肤,有点心猿意马。
他迫不及待询问黎思念的态度:“怎么样?”
空气中有几秒钟的安静。
“你有病。”黎思念面无表情吐出三个字,打破沉默。
傅梦觉脸色一变,冷笑一声,忍不住爆发:“我有病?”
光可鉴人的皮鞋在黎思念廉价的地板上,转了一个圈,傅梦觉面色铁青,仿佛被气得不轻。
目光扫过并不洁白的墙壁,泛黄的家具,掉漆的壁柜,最后落在那几张纸上。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黎思念的欠债情况。
不小的数目,还不止一笔。还款日马上就要到了,他倒要看看她想怎么解决!
傅梦觉抬手抚额,后槽牙咬得咯咯响。黎思念长大了,长本事了,简直无法无天了。
他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她有那么大的胆子,随便就跟外人借那么大一笔款子。
她拿这些钱干什么?她想怎么还?有了钱为什么还住在这里?
那么多问题在脑子里,最后变成一个:
黎思念在搞什么鬼?
傅梦觉不耐烦地张开五指,把额前刘海向后抓,挺拔的鼻梁落下大片阴霾。
他们到底谁有病?
他就在她面前,她却想自己承担一切。如果不是他发现,她是不是永远不会告诉他?
黎思念啊黎思念,她可真是独立,独立到他牙痒痒。
她界限分明,划出一条边界线。
清晰明确。
她在里面,他在外面。
她不要他了。
从前是,现在也是。
傅梦觉眯了下眼睛,俯下身,靠近黎思念,指尖轻点桌子上的账单。
“念念,我不要你还。”他的语气冷静下来,却显得更加阴森可怕:“我比别的债主好说话。”
黎思念避开他的目光,眼神落在他手机上。
陈小姐这会倒没有再打电话来了,这么放心傅梦觉吗?
“别发疯。”她推了他一把,“你该回家了。”
有人在等你。
他屹然不动,大手像钳子拥住她。
她还没反应过来,傅梦觉的吻已落到她脖颈。
喷着热气的低沉语调响起,带着疯狂的压抑,一遍遍质问:“你到底要怎么样?”
她咬着唇不说话,半晌才道:“什么我要怎么样?”
“你下次装傻的时候,不要思考,才更像。”
痛从耳垂传来,他一点点研磨她的肉,像要把她吃掉。
这是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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