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珏在府中避了大半个月光景,期间有不少人来探望,贺珏一律谢绝。她每日提心吊胆,生怕兄长没帮忙瞒住,阿爹阿娘就突然登门了。
然时光流转,半个多月过去,从未在禀报的仆役口中听见半个贺家人的名号,贺珏悬着的心终于稍安,想来兄长确实遮掩得周全。
紧绷的心绪渐渐松缓,便有了些许闲情,趁着日头尚未高挂,带着阿愿到后园湖边纳凉。
贺珏在榻上昏沉了数日,初醒时只觉浑身骨头像是被拆散重组,周身难以动弹。她原以为这般伤势定要落下病根,谁知这副看似稀碎的身子骨竟意外地经得起摔打,不过静养旬日,便能勉强下地。
如今除却背上那道狰狞疤痕时时作痒,倒真是毫发无损了,连程陵都称奇,她看起来那般瘦弱一个人,经历这般跌落竟未伤及身体根本。
此刻贺珏坐在亭中,只觉得通体舒泰,颇得几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逍遥滋味。微风拂过,搅碎一池清水,湖面泛起的粼粼波光映在她眉眼间,连带着多日来的郁气都消散了几分。
她趴在石桌上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从贺府带来的话本子,纸页发出沙沙声响,催得人昏昏欲睡,她看着看着就走了神,视线不自觉地飘向不远处藤蔓缠绕的葡萄架。
那架上缀满累累垂垂的碧玉珠子,在艳阳下泛着莹润的光,勾得她喉间微微发痒。
贺珏起身踱至那一架绿叶下,仰头打量着垂落到最低处的那串果子,瞧着似乎踮踮脚就能够到,念头刚起,脚尖已经不自觉垫高,手臂向上探去,却未碰到。
“噗嗤……”
身后响起忍俊不禁的一声轻笑。
跟在她后面来的阿愿,眼角还噙着未散的笑意,人已经站到她面前:“小姐伤还未好,我来。”
她比贺珏高出小半个头,自信定能手到擒来。
说着一副信心十足地也伸手去够那葡萄,她错估了自己的臂长,也差了些许,又不死心地踮起脚尖,多此一举。
正欲跳起时,忽觉身侧投来一道幽幽目光。阿愿讪讪收回手,若无其事地整了整微乱的衣袖,面不改色道:“看来还得找手长脚长的才是。”
阿愿环眺四周,此刻恰见廊下风尘仆仆快步而来一个高瘦竹杆样的仆役,就他了。
阿愿扬起笑冲对方招手,那人本就走得快,见她一招手,更是加快速度小跑而来。
“劳烦小哥帮个忙,替少夫人摘串果子尝尝。”
仆役顺着她指的方向,一抬手便摘下了那串两人都够不着的绿果子,阿愿眉眼弯弯地道了谢,那仆役却仍殷殷候着:“姐姐可还有别的吩咐?”
“暂且无事了,你去忙吧!”阿愿摆摆手。
“好嘞!姐姐有事尽管唤我。”仆役应声后就要往回走。
贺珏及时开口唤住他:“且等等,你方才匆匆过来所为何事?”
她瞧这仆役本是冲着她二人赶过来,明显是有事来寻,怎的摘了个葡萄串就要走了。
“哎呀!瞧我这记性!”仆役恍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门,连忙折返回来,恭恭敬敬作了个揖:“回少夫人,门房传话说国公府派人来瞧您了。”
贺珏心头一个咯噔响,脸色霎时变了,这大半个月的提心吊胆,终究还是没能瞒住。
她怔了许久才想起来问道:“来的何人?”
“说是少夫人的姑姑,周刺史家的夫人。”
周家,便是姑姑已故丈夫的人家。
听闻来人,贺珏紧绷的身子这才松了松,若是姑姑来访,想必无事发生。
贺若橦满腹忧思地踏入程家门,待在亭中见到贺珏,却见这孩子好端端地立在那儿,脸上还挂着盈盈笑意迎她,全然不是想象中卧病在床的可怜模样。
“贺珏,你没什么大事吧,我不是你爹娘,可别为了宽我的心还强颜欢笑。”
贺若橦在贺珏幼时已有所察觉,不知何时起,她再从未在国公夫妇面前哭过一声,说过一句身体不适。
这次两名女子在街上驾着疯马惊扰了翊王回京座驾的事,已闹得沸沸扬扬,贺靖却能有本事在府中瞒了下来。
此事虽始终未传到嫂子耳中,长兄并非整日呆在府中,定是会知道,她就是受兄长之托来看望贺珏的,但却又得瞒着贺珏兄长已经知晓。
贺珏笑得没心没肺,道:“醒来的时候身上疼得要死,以为多严重呢,没想到躺了几天就能行动自如了。”
贺若橦一脸不信,她知道这丫头最会强撑,以前教她爬树,她不慎从树枝上跌下来,摔了个屁股蹲,就会麻溜地爬起来说无事无事,生怕贺若橦不再带她玩。
当时看她生龙活虎的以为真的无事,后来才知道,她的尾椎骨竟被摔裂了。
贺珏摔马那天,她正在厢房里和以往好友闲叙,听楼里客人谈论说,街上有两个女子骑着疯马惊扰了翊王,她不以为意,并未往贺珏这边想,待她向窗外看去时,街上已经被清理了。
及至她回到府中,才从下人口中得知那两名女子其中一个竟然是贺珏,但当时贺靖已在府中下了禁令,若有人敢在国公夫人面前走漏消息,一律罚了月例赶出府去。
她亦惊叹,多年不见,从前那个温润青涩的少年郎,如今竟能担家做起这国公府的主事人。
贺珏见她不信,站起身就要蹦跶证明给她看:“是真的无事,我躲在府中不出门不过是为了躲懒罢了,姑姑不信您看。”
贺若橦连忙将她拉坐下,口中道:“好好好,我信你罢,看你这幅生龙活虎的样子,倒是比小时候皮实不少。”
贺珏笑着看她,笑容中多少透着些淘气,这般的姑姑,瞧着倒是一如从前般,贺珏心里想着。
“姑姑,你这次回京,可是以后都不再离开了?”贺珏问她。
贺若橦脸上的鲜活气息又散去,她忽地一笑,带着些娴静成熟的味道,叫贺珏看得一楞。
“不一定,若往后我的夫君要离开,我也自然要与他一道走。”
贺珏惊得变了脸色:“什么夫君,周姑父不是离世了吗?”
贺若橦闻言大笑起来,冲贺珏道:“不是那个人。”
她收了笑,面色又沉静下来,万分温柔,她认真望向贺珏,道:“贺珏,我此番回京,便是要寻我真正要嫁的夫君。”
贺珏与她对视着,莫名觉得这样的姑姑,又叫她陌生起来。
姑姑从前那般鲜活亮丽的性格,被祖父和阿爹训斥多年,也未变化半分。如今成婚七载,竟成了这般温柔的人。
自己往后也会如此吗,贺珏心想。
七年前,贺若橦因要顾及贺家全府利益,遵了父母之命,嫁去山高水远的庆阳,她只得从此埋葬掉所有少女心事,专心做周家妇。
如今那个与她面上相至如宾,背里儿女成群的丈夫死了,自己膝下无儿无女,不用再与那个周家有任何牵扯,年少恋慕之人亦未成婚,如何不算上天给她的一次机会,要她从头再来呢?
贺珏见她陷入沉思,好奇地凑上去追问道:“姑姑,你是要寻谁做夫婿,我可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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