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仞岩的峭壁如被天神以巨斧削过,墨色岩石泛着冷硬的光,直插云霄——昔日这是大商王朝倚仗的天险,如今却被人在岩壁上凿出层层石阶,蜿蜒向上,直到半山腰处,突兀地铺开一片朱红楼宇,飞檐翘角上挂着鎏金灯笼,在日光下晃着暖亮的光,正是北嵎鼎鼎有名的无艳楼。
剑归辰站在楼前,望着那丈宽的“无艳楼”金匾——题字笔锋张扬,似藏着股江湖豪气。底下两排锦袍伙计见他驻足,立刻躬身相迎,笑容恭敬得挑不出半分错处。他虽早听过无艳楼的名头,却是第一次踏足,想着之后或许还要在此处待些时日,拜访一番总归是应当的,便抬步迈入正门。
刚进门,喧闹便裹着脂粉香与酒香扑面而来。一楼是赌场,数十张红木赌桌摆得满满当当,骰子在骰盅里撞出“哗啦啦”的响,筹码碰撞的脆声、赌徒的吆喝声混在一起,震得人耳尖发麻。靠门的赌桌前,穿绸缎的富商正拍着一叠银质筹码,声如洪钟:“压大!”身边的护卫垂手立着,眼神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全场,警惕着异动;角落的酒桌旁,几个江湖客凑着脑袋看牌,腰间的剑鞘露着半截,剑穗垂在腰间晃荡,却没半分戾气,只偶尔有人举杯时骂句“手气差”,惹得旁人笑骂。
周遭的雅间垂着宝蓝锦帘,隐约能看见帘后人影晃动,穿短打的伙计端着银壶穿梭其间,给客人添酒时笑脸盈盈,嘴甜得能抹出蜜来。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靠前的位置——一块大黑板披着红布,掀开的一角露出密密麻麻的字迹,竟是论剑海的赌局榜单。剑归辰走上前细瞧,只见前剑榜前百人的名字赫然在列,旁边标注着对战赔率:两方排名差距越大,赔率越高,反之则越低。周围的赌徒在庄家的吆喝下纷纷掏钱下注,手忙脚乱地往心仪的名字下押筹码,热闹得紧。
只是榜单上翻来覆去,始终没见“剑归辰”三个字。他倒也不介意——自己不过小有名气,还没到能上这种大榜的地步。想起论剑海开幕时逍遥子与无诤孤峰的双剑之争,他又在榜单上扫了一圈,果然见着了两人的名字,只是位置换了过来:逍遥子稳居第一,无诤孤峰排在第二,两边的赌注和赔率都高得吓人,显然是人气顶尖的存在。“倒也不出意料,毕竟两位的名气和实力,都是历经考验、有目共睹的。”他在心里暗忖,想着上三楼喝杯酒,顺便探听些江湖消息,脚步便往楼梯口挪去。
可刚踏上两级台阶,他摸了摸腰间的钱袋,指尖只触到寥寥几枚铜板——囊中羞涩的窘迫感瞬间涌上来。“还是算了。”他低声叹道,发出了属于穷人的无奈叹息,又转身走回一楼,继续在赌桌间转悠。
转了两圈,他忽然在角落发现一张特殊的赌桌,桌前立着块小木牌,写着“内力可抵筹码”。剑归辰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几分兴味:“有点意思。”他走上前,按照规矩以自身内力兑换了筹码,试着开了一局,可骰子落下,终究是输了。
“看来这种好事,果然难轮到我啊。”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点自嘲。虽说输了赌局,可他敢以内力下注的豪气,还是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一旁的小二见状,连忙凑上来,熟练地招呼道:“客官,要不要留个贵客姓名?下次来咱也好优先招呼您。”
剑归辰抬眼,声音清亮:“剑归辰。”
“好嘞!剑公子,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小二麻利地记下名字,热情地送他到门口。
剑归辰走出无艳楼,望着远处蜿蜒的石阶,想着今日虽没赢到筹码,却也算见识了无艳楼的热闹,便转身往别处去,另寻消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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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川的水静得像块被打磨过的碧玉,青碧色的江面映着两岸连绵的芦苇,风一吹,银白的穗子便晃出细碎的影,落在水面上随波轻漾。江面上飘着片奇特的 “花园”—— 藤蔓缠满的轮廓下隐约露着金属纹路,竟在水面缓缓移动,像是被江水驮着的精巧机关。
木质长廊临岸而建,廊柱上爬着淡紫色的牵牛花。一人正蹲在栏边,指尖捏着朵粉白的蝴蝶兰,花瓣被他轻轻扯下,一片、两片落在江面上,打着转随波漂远。他穿件宝蓝织金锦袍,领口绣着展翅的蝶纹,金线在阳光下泛着细闪,腰侧挂着只鼓囊囊的钱袋,一看便知装了不少银钱。可此刻他眉头拧成个结,盯着手里剩下的花瓣,声音压得极低:“去表白?万一被铁扇笑成傻子,岂不是朋友也没得做?” 指尖顿了顿,又舍不得把花扔了,转而用指腹蹭过花瓣边缘,动作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江面上的粉蝶被花香引过来,一只停在他指尖,翅膀扇动时带起细风,他竟愣了愣,忘了继续扯花瓣。
剑归辰抵达墨川蝴蝶谷时,见的便是这般景象。他刚走近长廊,那人便抬了头 —— 正是墨川蝴蝶兰神风希望。
“来者何人?没看到我正伤感吗?” 神风希望把剩下的花瓣往栏边一放,语气里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却没真的动气。
“额,在下剑归辰,见过蝴蝶兰前辈。” 剑归辰拱手行礼,态度恭敬,“听闻蝴蝶恨竟有新篇,特来拜访公子。”
“免礼……” 神风希望刚想说些客气话,听到 “蝴蝶恨有新篇” 时,话音突然顿住,尴尬的沉默在长廊上蔓延开来,他下意识地把手里的蝴蝶兰往身后藏了藏。
剑归辰假装没看见他的小动作,继续道:“在下江湖一闲散混迹人士,四处找点杂事做做,不知道公子可有烦恼,在下也许能帮衬一二。”
神风希望盯着手中那枝蝴蝶兰 —— 一朵花瓣已掉光,另一朵还剩三瓣,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剑小兄弟,情之一字当真误人啊。”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我,我有一友人…… 他爱上了自己不该爱的人。我在想,该不该告白,小兄弟你的意见呢?当然,说的是我的那位友人。”
剑归辰低头,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剑柄,那模样活像被问了难题的少年:“这份爱可是有不能让对方知道之理?”
“…… 算是有,也算没有,一切得看对方的答复了。” 神风希望望着江面,声音轻了些。
“那……” 剑归辰低头思考片刻,抬眼时眼神亮了些,“我倒是曾听一游侠讲述,爱的告白应当是胜利的前奏,而非战斗的开始。或许只有当公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的时候,才应该去做这件事吧。”
神风希望移开目光,看向江面漂浮的花瓣,指尖攥紧了衣角:“但…… 但当这段恋情有违世俗人伦又该这样?当然,替我朋友问的。”
“?” 剑归辰挠了挠头,眉梢微挑,心里暗忖 “江湖人中真性情这么多吗”,嘴上却认真回道:“那便不让世俗人知。以我所观所想,世间值得费心之人不过寥寥,亲朋好友便够一桌酒宴。”
神风希望衣袖下的手明显躁动起来,语气却强装淡然:“…… 可那是断袖之好啊。”
剑归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嘴角微微抽动,却还是正色道:“自知难以为他人所容,但是依旧为情所困,那就是早有这样做的勇气。那能让剑客犹豫的恐怕只有对方的心意了吧,所以您的心里还没有答案,或者是早已有答案但是不愿相信。”
蝴蝶飞过江面,清风卷起飘在水上的花瓣,江面瞬间没了之前的平静。神风希望望着起伏的水波,终于松了口:“…… 他是我兄弟。”
“… 亲兄弟?” 剑归辰追问。
“…… 不是,但胜过寻常兄弟。” 神风希望抬头看天,云层遮住了阳光,“…… 完全没有。又有几人敢说自己爱上了兄弟呢?”
“… 那我恐怕无能为力。” 剑归辰语气诚恳,“您问我的建议,我只能说要不您看看情况再说。但是无论如何,这都只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
“可我既然心怀爱意,岂能不诉说,怕是见到他便想说……” 神风希望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爱意的诉说并不局限于语言。” 剑归辰摇了摇头,“动作,姿态,眼神。若是两厢情愿,心意相通又怎需要明说?这也正好帮助您试探对方的态度。当然,如果对方明显不愿意… 那我也只能说,情之一道多遗憾。”
“…… 唉,七恨:爱到惨死,却怕他不爱我……” 神风希望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怅然,“兄弟二字,难续啊……”
风忽然大了些,廊柱上的牵牛花晃了晃,像是在应和他的叹息。一恨才人无行,二恨红颜薄情,三恨男儿真痴,四恨无肝无肺,五恨世态炎冷,六恨情字误人,七恨爱到惨死 —— 刹那间,这七恨在神风希望心中清晰浮现,他望着江面,终于领悟了新的心意。
“恨啊,我这兄弟,真让人生恨啊……” 他仰天大喊,声音在空谷间回荡,随后又低头自语:“恨到我牙痒痒,可也是让我真爱,要不是他我都为男儿身……”
“罢了…… 罢了,明日我去找他告白,成功与否,至少能了却一份心事。” 神风希望像是下定了决心,语气陡然轻松起来。
剑归辰在心里暗叹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际遇”,面上却拱手道:“祝您顺利。”
话音刚落,神风希望身上那股颓废又怪异的气息突然消失。蝴蝶纷飞而过,花瓣随风而起,遮住了剑归辰的视线。等花瓣落下,长廊上已空无一人,只剩地上那枝两花、一朵已被扒光花瓣的蝴蝶兰,证明刚才有人在此为情所困。
空谷间回荡着神风希望的声音:“小兄弟,多谢了,但规矩有规矩的眉角,我蝴蝶兰的规矩就是会面百两、谈话千两、买卖昂贵、相杀免费,这次就不收你钱了。”
话音落,江面上飘来几片金叶子,树上的枝桠间竟挂上了银票,阳光洒在上面泛着金光,倒与 “墨川” 这清冷的名字格格不入。
剑归辰正弯腰去捡地上的蝴蝶兰,突然背生寒意 —— 像是有什么危险在身后。他当即负剑于背以防偷袭,快速转身,却见神风希望站在身后,身上竟多了几把长短不一的刀。
“所以,辰仔,你来此就为了问我为什么更新了蝴蝶恨吗?” 神风希望挑眉,语气里带着点戏谑。
“对啊,回家一趟,领悟了自己的剑,但是看不明确,就出来见见世面。名闻天下的蝴蝶兰居然有了新的领悟,怎么能让人不心动。” 剑归辰坦然道,目光却警惕地观察着对方的举动。
“哦?这么说你是来切磋的?还是来交流心得的?” 神风希望往前走了两步,袍角扫过地面的花瓣。
“对我来说都一样。” 剑归辰的手始终没离开剑柄。
“哈哈,这份回答倒是有点剑痴的样子。” 神风希望笑了笑,“别这样看我啊,我好歹是武林前辈,怎么会突然动手呢?”
剑归辰听他这么说,才稍稍放松了些,指尖离开了剑柄:“看来我们的剑道称得上是大相径庭,但是,刚刚我也算得上颇有收获了。”
可就在他放松的瞬间,神风希望突然一拳轰出,直奔他面门,口中大喝:“天蝶流星拳!”
剑归辰脑中轰然一响 —— 他竟忘了,墨川蝴蝶兰,本就是位独来独往的杀手!好在身体比脑子快,他本能地侧身躲开,拳风擦着他的耳际掠过,带着凌厉的劲风。他顺势拔剑,剑身出鞘时发出 “铮” 的轻响,直指神风希望。
神风希望见他反应迅速,尴尬地顿在原地,随后收回拳头轻咳两声:“咳咳,不错不错,哪怕被人用言语哄骗,仍未放松警惕。”
剑归辰抿着唇,没说话,只 “啧” 了一声,剑尖依旧对着他,没有收剑的意思:“刚刚看得不真切,我们还是深入交流一下剑道吧。”
“你这‘啧’是什么意思…… 咳咳,刚才只是我身为前辈教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松警惕。” 神风希望摆了摆手,试图掩饰刚才的偷袭,“毕竟身在江湖之中,得留心四周和人,人心最难测。”
“嗯嗯,那请前辈再多教一点吧。” 剑归辰持剑做起手式,眼神里满是战意。
“唉,小辈就是沉不住气啊。” 神风希望叹了口气,却也抽出腰间的长刀,“怎么算阴险呢,这武林中比我阴险的比比皆是。我只是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游戏有游戏的魅力,你既然选择对我动手也应该明白,我很贵!但相杀免费。”
“真不巧,我没什么钱。” 剑归辰脚步微移,调整着站姿。
神风希望一把刀插入地中,轻盈地落在刀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坏人有坏人的气魄,规矩有规矩的眉角,杀手有杀手的角度,游戏有游戏的魅力,墨川蝴蝶兰,前来指教。”
“目前还是三流剑客,剑归辰,请指教。” 剑归辰双手握剑,剑尖斜指地面。
神风希望沉默了一瞬,开口时带着点无奈:“…… 没了?这样会让前辈倍感压力的,打你打的太狠会被喷欺负小辈,万一惜败一招就会被骂人老不中用,过气了。”
“并不是每个江湖人都能光芒万丈的。” 剑归辰耸耸肩,“不过今天过后我再见到别人,应该就有别的事情可以报了。”
“那你诗号呢?这个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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