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渡不去看卢铉,只是盯着蔺知柔:“当真?”
蔺知柔本就苦于找不到机会开口,既然叫卢铉说破,便顺水推舟道:“是,家师在终南山置了园田,我要过去侍奉。”
韩渡脸色一沉,桃花眼里的暖意没了,眸光湛湛如寒泉,天生含笑而多情的嘴唇抿成一线,倒有几分太子不怒自威的影子。
卢钺和崔琰本是来凑数的,没想到被迫见证这场面,顿时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
尤其是卢钺,挑起事端的还是他亲堂兄,不免在心中暗暗叫苦,堂兄捅完马蜂窝就跑,他可是与三皇子日日相见的。
白稚川见气氛不对,向那两个侍酒的少女挥挥手,两人立即心领神会,施了一礼,迅速退出了这是非地。
待女郎离去,韩渡瞥了一眼仍在晃动的门帘,冷飕飕道:“什么时候?”
他还处在变声期,嗓音有些粗噶,平常听着好笑,这会儿倒添了几分凛冽。
蔺知柔淡然答道:“房舍在修葺,大约尚有两旬,本想明日向殿下和太子殿下禀告请辞,既然席间提及,请容小民先向三殿下告罪。”
说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韩渡平常最佩服蔺七郎宠辱不惊、临危不乱,此刻见她仍是这不咸不淡的样子,心里越发来气。
待要作色,他扫了一眼座中诸人,将火气强压下去,对蔺知柔道:“你任侍读有三省出具文书,要离开也需走台省。”
说着瞟了瞟卢铉,笑道:“今日是替卢兄洗尘,你我之间的事日后再说。”
这反应倒是让蔺知柔始料未及。
韩渡性子跳脱,素日嬉皮笑脸,她总是不自觉地把他当小孩,以为他得知此事,定会当场吵嚷闹腾一番,却忘了他已经十三岁了,在古代这个年纪不算小,再过两三年便能独当一面,不能再以孩童视之。何况他还是个皇子。
不过他扯到台省,又说“日后再说”,言下之意就是不会轻易放她走了。
卢铉哪里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端起酒杯道:“当日在下那不成器的小师弟胡闹,差点铸成大错,多亏殿下劝诫,区区杯酒不成敬意。”
他偏偏这时提起宋十郎当初强买蔺遥之事,自不是无的放矢——当初
你看不惯官宦子弟仗势欺人,如今要是以权势将人强留下来,岂不是自打脸?
韩渡一听便知,眼神暗了暗,旋即端起酒杯,皮笑肉不笑道:“卢兄多礼了,十郎胡闹,我这做表舅的也难辞其咎。
卢铉这才想起两人的关系,辈分忽然叫人压了一头,脸顿时一黑。
白稚川心大,也不管两人之间暗流汹涌,横竖没有当场掀了食案,场面就算圆过去了。
不过众人都没了饮酒谈天的心思,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味同嚼蜡,捱过几巡酒,便散了席。
几人在市坊门外分别,卢铉要回府,白稚川佳人有约,崔十一和卢钺宁愿绕个大圈也不敢与三皇子同路,最后只剩下蔺知柔和韩渡两人。
侍从牵了马来,韩渡瞥了蔺知柔一眼,一言不发地翻身上马,便即纵马疾驰,惊得行人车马慌忙躲避。
他着了常服,但紫衫玉带,银勒雕鞍,身份瞒不住有心人。
今日在街衢上纵马,八成明天就要被御史参上一本。
蔺知柔不能跟着胡闹,只好望着他的黑色大宛马绝尘而去。
她被马蹄扬起的尘土呛得咳嗽了一阵,揉了揉眼睛,骑着马缓缓往东行去。
到得崇文馆,韩渡不在,她心中有些不安,便向直学士告了个假。
回到院中一看,四下里都没有韩渡的影子,找宫人一问,道三皇子去东内了。
蔺知柔知道今日太子一早去了蓬莱宫,韩渡多半是去找他阿兄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说他幼稚吧,方才隐忍不发的样子似有几分城府,可要说他成熟吧,转头又迫不及待地跑去找他太子阿兄替他撑腰。
不过太子是明理之人,想来会好好开解弟弟,蔺知柔放下心来,取过昨日读了一半的一卷《诗品》继续看。
……
韩渡的确是去找兄长替自己做主的,在他看来,那姓柳的简直十恶不赦、天理难容。
“蔺遥一个瘦猴似的小子,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柳廷玠他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要个小孩侍奉,是什么道理?蔺遥当我侍读好歹还有俸料钱拿呢,韩渡义愤填膺,“姓柳的缺人伺候不能买几个奴仆么?连这钱也省,柳家是有多穷?
他
刚下马,脸涨得通红,鼻尖上还挂着汗珠,一口气说下来竟然都不带喘:“他要是缺钱,大不了我送他点。”
太子看着案上书卷,一边听弟弟大放厥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韩渡心里清楚柳十四叫蔺遥跟他去山里住,不是因为缺人伺候,自己也有些没底气,又找补道:“才当了人家几天师父就管头管脚,我认识蔺遥的时候柳廷玠都不知道在哪里呢,就算讲先来后到,也是我先。”
顿了顿道:“蔺遥年纪小,只知道师命难违,叫人拿捏住了,哪有小孩放着热闹的长安城不住,乐意跑到山里守着个病恹恹的老男人,还不把人给折腾傻了。不成,我这做朋友的断不能坐视不理。”
太子仍旧懒得搭理他,只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巾帕扔给他:“把汗擦擦。”
韩渡掖了掖汗,凑到兄长身边,扯扯他的手臂:“阿兄,七郎来找你请辞,你可千万别答应。”
“好。”太子淡淡道。
韩渡疑心自己听错了,张了张嘴:“啊?”
太子抬起头,掀了掀眼皮:“我说可以,你要我帮你留下蔺七郎,可以。”
韩渡原以为自己得费一番口舌,没想到阿兄今日这么好说话,不由喜出望外:“当真?说定了?阿兄你可别唬我啊。”
太子没好气道:“我何时唬过你?”
“我就知道,”韩渡眉飞色舞,“阿兄待我最好。”
太子一哂:“不过是个下人罢了,你想留下又有何难。”
韩渡一怔,微微蹙眉:“阿兄,七郎不是下人,他是我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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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太子道,“下人有下人的留法,朋友有朋友的留法,我能替你留下的只有下人,朋友便爱莫能助了。”
韩渡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垂下眼帘,委屈道:“阿兄……”
太子看着幼弟垂头丧气的模样,心头蓦地一软,他这弟弟,生在锦绣堆里,似乎什么都不缺,其实从小到大,始终跳不出“求不得”三个字。
当初把他从冯贵妃那儿接到东宫时,他们同乘一辆犊车,他沉默了一路,最后憋出一句话:“阿娘不肯回来,是因我不乖么?”
那时候,永远回不来的阿娘,没有机会出世的妹妹,从来看不见
他的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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