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靖阳侯府。
冷风将窗户吹得“咔咔”作响,谢闻铮却趴在案前,盯着跳动的烛火,兀自出神。
长随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少爷,夜深了,该歇息了。”
谢闻铮却是毫无困意,一双眼睛瞪得贼圆,听见长随的提醒,他怔了一下,倏地站起了身。
“长随,把你的手,伸出来。”
长随顿时清醒过来,结结巴巴道:“少、少爷,您这……是又要练什么新招式?”
“少废话。”谢闻铮一步上前,抓住他的手。
感到到那温热粗糙的触感,又猛地松开,失神地喃喃道:“不对,她的手,真的很冷,比普通人……冷很多。”
“少爷,您说的是谁啊?谁的手冷?”长随忍不住挠挠头,愈发摸不着头脑。
谢闻铮像是没听见,沉默了许久,又忽然抓住他的胳膊,语气带着自己都未有察觉的急切:“你明天一早,找人查查,江浸月……她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查江小姐。”长随被他这一会儿一出的动作弄得叫苦不迭,但也只能点头应下。
“不用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谢闻铮立刻站直了身体,神色紧绷,长随也慌忙起身,打开了房门。
靖阳侯谢擎大步走入,表情是难得的温和,甚至还带上几分打趣的意味:“你这臭小子,终于开了窍,知道关心人家姑娘了?”
谢闻铮下意识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比起口舌之争,他更为迫切的是知道答案,于是只别扭地别过头去。
靖阳侯走到谢闻铮面前,示意他坐下,长随连忙为两人倒上了热茶。
茶杯上,氤氲的水汽浮起,靖阳侯浅啜一口,叹了口气:“初见那小女娃,为父便察觉到她气息不匀,身体有异,便派人前去查探,你可知,江相祖籍在南溟?”
“南溟?”谢闻铮眸光一闪,想起了什么:“那场雪灾?”
靖阳侯点点头:“正是那年,南溟遭遇了百年不遇的雪灾,冻饿而死的人不计其数。江浸月那时尚且年幼……虽侥幸活了下来,却因此落了极重的寒症根子,从此体弱畏冷,尤其入了秋冬季,更是难熬。”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些宽慰:“不过……为父早些时日便命人送了些温补调理的药材过去,但愿能有些用处。”
谢闻铮听着,不禁沉默了下来。他是知道这场灾难的惨烈的,但怎么也无法把其和弱不禁风、文质彬彬的江浸月联系在一起。
看着他逐渐拧紧的眉头,谢擎忍不住开解道:“这世上,生来就是天潢贵胄,锦衣玉食的人毕竟是极少数,普通人受磋磨也是寻常,江知云那老小子,虽然迂腐古板,但也是靠着寒窗苦读才到了今日的地位,你啊,以后对人家姑娘要客气点,别一天天乱发脾气。”
“知道了,我尽量。”谢闻铮干巴巴地回应道,只感觉心里的苦闷反而更深了几分,他目光落在父亲那满是老茧和疤痕的双手上。
谢家本也只是普通门第,全靠父亲出生入死挣来的赫赫战功,方能封候拜将,他从小丧母,却也没有过过什么苦日子。
江浸月白日的训诫犹言在耳:父亲一直在默默为他收拾残局。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愧疚,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动容。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靖阳侯都以为他不会再说什幺时,才听到他极其小声地、几乎含在嘴里的一句:“……谢谢父亲。”
“你说什么?”靖阳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颊上闪过几分诧异。
谢闻铮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父亲,我……我想向您认真学习武艺。不只是骑射,是真正的排兵布阵,战场搏杀之术。”
靖阳侯先是一怔,随即巨大的喜悦和激动涌上心头,仿佛看到了不孝子终于回头是岸。
他用力拍了拍谢闻铮的肩膀,连声道:“好!好!好!这才是我谢家儿郎该有的样子。”
但激动过后,他立刻板起脸,恢复了严肃的神色:“哼,这可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为父可不会像书院夫子那般好说话。从明日起,白日你需完成书院课业,晚上随我练武,不得有误!若是叫苦叫累,半途而废,休怪为父军法处置!”
听着这一番话,谢闻铮重重地点头,只觉得胸腔之中,有热意沸腾,驱散了先前的颓废与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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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光微明。
当谢闻铮再次踏入清晖学苑时,仿佛换了个人。
曾经残存的别扭与尴尬,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消逝无踪。他依旧是那个眉眼飞扬,步履生风的小侯爷,甚至比起从前,还多了几分意气风发。
“老大,昨日是你去哪儿躲清闲了?”孟昭第一个凑上来,习惯性地打趣,却感觉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谢闻铮挑眉,毫不客气地用胳膊肘顶开他,声音清亮:“去去去!小爷我需要躲清闲?不过是琢磨了点新招式,一时入了迷罢了。”
他语气轻松,眼神却比以往少了些浮躁,多了些沉潜。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最前排的位置。江浸月已经端坐在那里,正垂眸看着书卷,仿佛外界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那般安静的样子,却莫名让谢闻铮的心跳快了半拍,他迅速压下那丝异样,大大咧咧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动作幅度甚至比平时还大了些,故意弄出些声响,仿佛在宣告自己的回归。
有同窗好奇地看过来,他便回以一个张扬不羁的笑容,甚至随手拿起桌上的毛笔,灵活地在指间转了几圈。
从此,他谢闻铮,立志要做一个文武双全之人!
他下定决心,眼眸里闪着旭日初升般耀眼的光彩,摩拳擦掌,誓要大干一场。
但很快……他就感觉自己被打脸了!
听着夫子的讲课声,谢闻铮忍不住皱眉咬起笔头,这文绉绉的话,真是晦涩难懂,让人一头雾水……他的眼神又投向江浸月,见她连连点头,专注认真的模样,不由地撇撇嘴。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还真是明显。她究竟是怎么把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听进去,还有精力去研究藏书楼那书山书海的?
对了,藏书楼,那天……
他的思绪又开始漂浮,不由自主便想起那日在藏书楼的场景,手中的毛笔无意识地在书本上鬼画符起来。
那纤细的身影,站在高高的梯子上,就仿佛一片风筝般。还有撞进怀中时,那清冷的,墨香和药味。
反复回味之间,他耳根微微发烫,但也琢磨出一丝异样。
那一日,江浸月爬那么高,说是为了找书,可最后也没见她拿什么书本下来……回想她当时的动作,似乎是在放书。
可放书的话,干嘛急于一时,甚至还有些不同于平常的慌乱。
心中存了疑,下了学,他再也按捺不住,径直奔往藏书楼。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坐在原位的江浸月若有所思,她站起身,走到他的桌案前,看着上面乱七八糟的字迹,以及胡乱绘画的小人儿,不由地拧紧眉头。
“师妹近日,很关注他?”裴修意走到她身侧,忍不住开口问道,语气莫名带着一丝酸涩。
“师兄此言差矣。”江浸月垂眸,嘴角掠过一丝极浅的弧度:“如果下定决心要种一棵树,便不能任其野蛮生长,要及时引导,修剪枝叶,不然等其长得崎岖歪斜,便再也无力回天。这和师兄教书育人,传道授业,道理是一样的。”
“师妹把你和他的关系……比作种树?”裴修意微扯嘴角,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江浸月却是一副“我还能怎样”的表情,既有无奈,更多的是坦然。
“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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