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染红天际,大雁高飞。
一抹青色于红墙间穿行,步伐轻盈,姿态端庄。
最终,她停在一扇朱红高耸的大门前,四周高墙林立,有朗朗读书声传出。
而上面的牌匾,赫然书着三个飘逸的大字。
——国子监。
“你若是后悔,如今还来得及”。
李昭愿缓缓转身,看向身后的少年。
殷长安一身白袍,面容黝黑,瞳孔四处张望,似乎还未从皇宫的浮华里挣脱,愣了片刻,才点点头。
眸光尚有几分局促。
李昭愿微微勾唇。
“好,那便同我进来”。
闻音一把推开大门,一群各行其事的白袍黑帽书生皆朝此处望来,紧接着,他们放下茶壶、藏起手中蛐蛐、亦或是停下手里打闹动作,齐齐行礼。
“见过公主殿下!”
殷长安小心翼翼跟在李昭愿身后,目光越过公主的华服落在那群书生身上,这群平日里清高傲然的粉面书生此刻皆俯首臣服。
他不自觉地挺了挺脊骨。
却也在暗处拢了长袖,堪堪遮住一双干裂的手。
“免礼!”
众人悠然而起,纷纷打量公主身后之人。
肌肤黑了些,长得还算清秀,看起来不似世家子弟,难道,是公主面首?
众人目光交错。
这时,一旁司业急忙迎上前来,“殿下,近来可好?”
“姜司业免礼,本宫一切都好。今日所来,是为了这个孩子,还望司业多多照拂”。
李昭愿将殷长安推前来,将他带到众人眼前。
“果真长得一表人才。只是,敢问这位郎君,家父是?”
“司业,他是我的好友殷长安,并非官宦之子”。
李昭愿笑言。
司业立即明白。
“既如此,那便请这位殷郎君入书学如何?如若入此院,祭酒也不会太为难”。
李昭愿明白,国子监中,孟祭酒掌事,而他是朝中出了名的食古不化、极其执拗,唯才是也,从不肯轻易收取学子,尤其是上三学,国子、太学、门学,除却世家大族的子弟及才能精绝者,无人能进。算、书、律学虽是八品以下及庶人子所修的学院,也轻易不收外人。
今日,能将他塞进来,已是不易。
“能入书学已是极好。姜司业,听闻,这国子监中新修了书阁,还是请那新罗的能工巧匠打造,极其别致,不知今日可否一观?”
“自然,公主这边请”。
李昭愿示意殷长安留在此处,随即离开。
待那方青色裙摆消失的刹那,那群学生如开闸的洪水,通通涌向殷长安。
“殷兄,你可喜欢读礼记?”
“殷兄…”
“殷兄…”
……
夕阳里,李昭愿跟着姜司业穿过回环的长廊,裙摆扫过落花,沾染一阵桂花香气。
就在二人又一次转身,却见远处瓦檐下桂花树旁,伫立着一名学子。
一袭水墨白袍被玄黑束带利落地收整于腰间,勾勒出一条修长挺拔的身线,他背着身,握一书卷,全神贯注,口中隐约念动,夕阳里,一片桂花缓缓飘落在他肩头,直到这时,他似乎才有所察觉,抬起手骨,将花瓣轻轻扫下。
一举一动,从容不迫。
李昭愿早已定在原地,静静看着这一幕。
心口却已掀起惊涛骇浪,一个念头不停促使她向前一步,再向前一步。
鲤县,夕阳西下。
那颗桂花老树下,一袭白袍的男子转身唤她,“阿满,快来尝尝这桂花酿”。
满眼的温柔。
是他吗?
她伸出白嫩的手腕,轻轻拉了拉那角雪白的袖口。
光影里,学子垂下握书的手。
缓缓转身。
惊异间,一张极为清丽的面容映入眼帘。
似有风雪意而来。
眉如黛,鼻似峰,雪肌朱唇,尤其是那双端丽潋滟的眸仿若寒冬屋舍下的冰石,清澈洁净。
没有一丝污浊的痕迹。
学子微微伏首,将神色收敛,声线带着些清疏的哑然。
“女娘,我们认识?”
而李昭愿,看着面前这张全然陌生的面孔,猛然惊醒。
她松开衣摆,后退几步。
“是我认错了人,还望郎君勿怪”。
“无碍,小事罢了”。
学子温和一笑,仿佛并不在意。
这时,一直在远处观察的姜司业突然上前,打破二人之间的尴尬。
“长卿,这是昭阳公主,快些见礼”。
李长卿这才后退几步,郑重行礼。
“见过殿下”。
“郎君不必多礼”。
李昭愿同他微微一笑,以示歉意。
“姜司业,今日天色不早了,不如,我改日再来”。
“殿下,这边请”。
长廊里,女子步伐匆匆,细眉微蹙,尚有几分恍然。
*
是夜,国子监厢房。
一群书生围在书桌前,一边推牌九,一边调笑。
“你们今日看见那个昭阳公主了没?”
“怪不得宫外都称她观音婢,今日一见,眉目间确有些相似,有股出尘的美”。
魏良辰冷不丁地感叹,唇角带着些笑。
他身旁之人皆取笑于他。
“这个痴汉,莫理他。对了,你们可知她带来一个男人!入了国子监,就在隔壁厢房住着!”
“啊,是何人?”
“难道是公主面首?”
“长得如何?”
“嗯!实在一般,活像碳火里挖出来的!”
“公主该不会看上这般货色吧!”
听到最后,收拾床铺的殷长安本羞红的脸倏地冷了下来。
将手中的枕头狠狠砸在床角。
“一群白羽鸡”。
直到午夜,隔壁厢房闹了鼠害,黑暗里,一位学子搬了过来。
殷长安在睡去时,犹记身旁人对他的赞叹。
——惊才绝艳李长卿。
*
是夜。
长乐宫旁的废宫,青纱飘飞在阴风里,露出内室,空空荡荡,陈旧破败,有鼠蛇蹿行。
据宫中老人说,这曾是前朝贵妃的寝殿。
每到深夜,都有前世的冤魂嚎叫鬼泣,取人性命,前几年还吓得小宫女得了失心疯。
就在又一阵阴风里。
一道纤长的影子打在地面上,鼠蛇立刻逃窜,钻入墙缝破桌。
那影子停在书架前,伸手转动烛台。
“轰隆!”
一道暗门从地面上缓缓打开。
人影掏出腰间的火折子,一口气吹去,火苗蹿起,照亮面前地道里的石阶。
地道阴冷非常,没有一丝人气。
只有零星几具白骨堆积在墙角。
“你来了?”
黑暗里,一道苍老的声音蓦地响起,惊得焰火悦动。
那人影步伐落定,将火折子靠近墙上灯盏。
四周忽然亮了几分。
黑暗中的人也无所遁形,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蹲坐在墙角,四肢被铁链紧缚,身旁扔着几张动物皮毛,脚踩着干涸的斑斑血迹,他正拿石头磨着墙壁。
人影缓缓出声。
“师父,这几个月我跟随公主去那江东县治瘟了,这才没来为您老人家送吃的”。
“哦?江东县?”
老人转过身,终于有了几分精神。
“是个山清水秀之地。那里的瘟疫都被治好了,百姓生活得还算平静”。
“师父?你知道江东县?”
“那是我的故土,十六岁出来闯荡,四十年没有回去了,也不知家中父老亲人过得如何?”
“师父,你可想出去,回家看看”。
“回家……”
老人干涩沙哑的喉咙不停念着,缓缓抬起头,白发滑落露出一双早已被针线缝住的眼。
他的声线最初还有几分气力,可渐渐地,低沉了下来,在最后,甚至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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