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弹错了。”程渡说。
四人排练半小时,曲葵频频出错,不是抢拍就是掉拍,严重时连调都弹错。
“我的问题。”曲葵脸色苍白。排练时间明明才过去十分钟,她觉得像经历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本该让她爱不释手的乐器,现在让她感到厌烦,引以为傲的音感也没有发挥作用。
程渡疑惑:“之前排练时感觉默契挺好的啊,怎么今天一直出问题。”之前曲葵从不出错。
橙黄色的光束照下,曲葵拧紧眉心,无意识地咬着嘴唇。
宋鱼担忧:“你真没事吗?”
“真没事。”曲葵扭头避开他们的目光,“昨晚没睡好。”
离九点还早,台下聚了一些观众,他们不懂乐器,在接二连三的中断议论纷纷。
“你歇会吧,我看你状态有些不对。”
说完,程渡去吧台帮她要了杯冰水,曲葵没接,她取下吉他,放在支架上,“我有话要说。”
程渡看她心事重的模样,神情也严肃起来:“你说。”
曲葵看着程渡手中的那杯水。蓝色透明玻璃杯上凝起的一颗水珠,它正沿着杯口顶峰滑落,坠到地面,粉身碎骨。
她借着昏沉的光,那样别人就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我要退出,我不搞摇滚乐了。”
气氛在曲葵话音落下的瞬间跌至寒冰。
四人都是高中生,对于他们来说,时间是挤出来的。他们花了半年多才统一各自曲风磨合出默契,又通过不断排练,才渐渐形成乐队的风格,现在因为她的退出前功尽弃。
几个人安静了一阵,还是程渡先说话:“为什么,总不至于是因为这几个错误,你就被打击到了。”
“不是。”曲葵低着头,“我弹不下去。”
曲葵玩摇滚的事情一直遭到林语邱的强烈反对。林语邱觉得摇滚太吵不优雅,并且曲葵去酒吧卖唱的行为不入流也不学好。后来被她的那些古典圈的朋友们知道了,每次做客问起,林语邱都觉得丢脸。
曲葵抱过撞南墙也绝不回头的决心追求爱好。
直到后来才知道,事实并非如同想象那般美好。
因为命不允许。
她搬离扬明后,曾在手机上看见程渡乐队发行歌曲一炮而红的消息,她的乐队没有再加入新主唱,不过这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也许像曲林说的,一切的开端都是因为她不听话,然后像蝴蝶效应那样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最终导致的结果。
爱好也好,梦想也罢,放弃就放弃吧。
**
七点四十一。
天边尽头血似的残阳消失在高楼房宇之下,教室中昏暗只剩一排排堆着书的座位剪影。
许一宴放下笔,高强度的精神集中后感到阵阵疲劳。
手机里的歌已经全部放完停止,他回头扫了一眼后排属于曲葵的空荡荡座位。
朱覃有事先走,今天不用打篮球,他一个人回家。
许一宴锁门离开,刚走出校门,手机铃声似有预兆地响起,他一看来电联系人,到铃声的最后一秒才接。
许明念声音在许一宴耳边响起,冷漠的,毫不留情面。
“晚饭自己解决。”
“竞赛不许丢脸。”
比起家,许一宴更喜欢漫无目的在街道上瞎逛。
一幢幢老旧的楼房下,混凝土垒成的电线杆贴满各种撕不干净的小广告,被黑色电线切割成几片的灰蓝色天空,云层沉垂厚重,看着要落雨。举目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街,因为缺少光亮,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灰雾,像条垂死的蛇。来往行人动作迟缓,一张张面容扭曲成黑线团,模糊不清。
许一宴有先天性夜盲症,遗传他妈妈。在天黑路灯还未亮起的这段时期,因为看不清楚,他可以假想自己短暂从现实逃入幻象。
如果自己沉没在海底,呼入的空气就是海水,路人就是一条条鱼。
华灯初上,人潮开始涌动,万物重新被灯光照亮,许一宴开始感到无所遁形。
实际上对于他来说,无论是家还是外面,都一样窒息。
路过服装店的明亮橱窗时,许一宴从玻璃上看见到身后不远处站着个人。他站在马路另一侧的路灯下,一身黑,虽然看上去一米七出头,身体很壮。
也许是神经紧绷缘故,许一宴觉得那个人在直勾勾盯着自己,很快黑衣人头上的路灯变绿,他还在流动的人群中,一动不动。
扑光的小飞虫撞进眼眶,酸涩不住流泪,许一宴不停眨眼,等他重新回头看,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许明念虽然是个人渣,但不至于叫人来跟踪他。
许一宴定了定神,快步朝家走去,同时寻找着四周的反光物,留意黑衣人有没有跟上来。
扬明一中隔着家几条街,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平常许一宴都是骑电瓶车回家,偏偏今天早上发现车轮胎扎到钉子漏气。
霉事总是连着来,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经过第二个十字路口,绿灯还有三秒转黄,一辆白色小轿车飞驰而过。同一时刻,许一宴旁边的非机动车道上,一辆摩托车踩着油门闯了红灯。
事故几乎在一秒内发生,许一宴听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下意识瞥去。
车轮在柏油路面擦出一道黑痕,两车重重撞在一起,发出爆炸般巨响。路口中央,小轿车车门深深凹陷,摩托车横在十字路口中央,满地零件残片和碎玻璃。车主躺在地上,白T恤染成红色,看上去已无生机,鲜血还在地上蔓延。
原本沉寂的人群像被按下开关键,骤然沸腾。他们围着看热闹,没有一个人打急救电话,一条生命的流逝对于他们来说无关紧要。
马路因车祸瘫痪,鸣笛声此起彼伏。不远处的交警抓着喇叭赶来维护秩序。
许一宴什么都听不到了。
看到血的时候,他想起七岁时那只在他面前死去的宠物狗,它躺在地上眼巴巴望着他,口中流出的血,身体微弱的起伏,喉咙似有似无的哀鸣,无一不在向他宣告它正在死去。
许明念居高临下,漠视这一切:“它死了。”他这样说着:“都是因为你不够听话,它才会死。”
“知道了吗?”
许一宴蹲下去抱起它,沾了满手的血。感觉到热血渐渐变凉,最后僵硬。
不记得有没有哭,只知道满眼的红,晕开,直至无边无际,就像现在。
许一宴一阵反胃,他想离开这个混乱的是非之地,双脚犹如灌了水泥迈不开步伐。视野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一阵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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