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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楼,地下密室。烛影幢幢,映得跪伏一地的弟子身影在湿冷的石壁上扭曲拉长,如百鬼夜行。
逃回来的灰衣男人浑身是血,踉跄跪倒,抖若筛糠。
“楼、楼主……少主他……遭了暗天盟的毒手……”
话音未落,一双枯槁的手已掐住他的喉咙。
“说清楚。”
“是……是暗天盟左使照野和右使绛煞!少主...被、被……”灰衣男人眼球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恐惧让他连句整话都说不完。
“轰——!”
整座金玉楼剧烈震颤,地砖寸寸崩裂,黑雾翻涌如狂潮,男人惊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皮肉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脱落,转眼间化作一具森森白骨。
无相境强者,在江湖上能横着走的人物,此刻死得比蝼蚁还不如。
而在场弟子无一人敢抬头。密室之内,落针可闻。
那人缓缓抬首。
烛光映照下,那张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浑浊的双眸骤然亮起两点血光。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骤然充斥整个空间。
他便是陈天雄。金玉楼当代楼主,执掌天下黑市情报与奇毒,跺跺脚便能让半个江湖震三震的天罡境宗师。
何为宗师?
那是武道绝巅,是凡人仰望的神话。是千军万马不能挡,是皇朝龙庭亦需礼让三分!
宗师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绝非虚言。
“传我令,金玉楼上下,倾尽一切,追杀暗天盟左右使。”
“凡取其首级者,赏万金,赐破境丹!”
“凡包庇者,诛九族!”
“凡遇暗天盟之人,杀无赦!”
临安城上空,原本还算晴朗的天际,骤然乌云翻涌,层层叠叠压城欲摧。粗壮的紫色雷霆如同狂怒的巨蟒,在云层中炸响,仿佛连天地都为之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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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荒野,密林深处,两道身影在泥泞与断枝间疾掠,直至彻底甩脱追兵。停下时,只有暴雨砸落的轰鸣。
朱绛撕下人皮面具,甩了甩湿透的辫子。她侧目,看向几步外沉默的男人。照野背对着她,雨水顺着他紧握刀柄的指缝滑落,汇入脚下泥泞,无声。他像一尊被雨水冲刷的石像,只有绷紧的肩线泄露着死寂下的暗涌。
“啧,”她忽而开口:“你今日刀法倒是精妙。一分偏左,五分收力,刚好避开所有要害......”
照野冷冷扫她一眼。
朱绛歪头:“装什么?我们杀的无辜之人还少吗?屠戮江南镖局的时候,几岁稚子挡路,你不是照样一刀穿心?”她蓦然欺近,凑近他耳畔,问:“当时你可没什么表情,怎么?如今屠刀锈了?对着那些挡路的蠢物,也晓得‘刀下留情’四字如何写了?”
雨幕中,照野的刀瞬间抵住她咽喉。
朱绛不退反进,任由刀尖划破皮肤,渗出一线猩红,在暴雨中迅速晕开。
“恼羞成怒了?戳中你那见不得光的‘柔肠’了?”
“闭嘴!”照野眸色骤冷,刀锋闪过。
朱绛早有预料,足尖轻点,红裙翻飞间已退至几丈开外。
“可惜啊可惜,你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比这地上的血还腥,藏?藏得住吗?”
“我让你闭嘴——!”
压抑到极致的怒吼终于冲破喉咙。照野眼中血丝密布,无生刃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杀意悍然挥出,他从未如此刻般,想把眼前这张喋喋不休的嘴彻底撕碎!
铛!铛!铛!
朱绛双刀齐出,红裙在暴雨中翻飞如血蝶,硬接了照野数刀。狂暴的刀气将周围的雨水都绞碎成雾。她被逼得连连倒退数步,虎口发麻,但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却丝毫未减,反而愈发刺眼。
“可惜啊,她只看见你手里的刀,沾了她觉得‘不该沾’的血。”她的声音陡然压低,字字如针,“她嫌你脏,照野。她看你的眼神像看怪物。跟着雷家小子跑掉时,头都没回一下。”
她顿了顿,满意地看着他眼中翻腾的血色和痛楚,“那滋味,比我的毒更钻心吧?”
照野的刀再次扬起,带着撕裂雨幕的狂暴杀意。
朱绛双刀格挡,金铁交鸣刺破雨声。
“江湖人鼻子可灵得很!到时候,他们用那丫头来逼你,你说……你是挥刀砍了她,还是任人宰割?”
话还没说完,金玉楼哨箭得破空声突然响起,近在咫尺。
杀意正酣的两人同时停手。
照野死死盯着那支箭,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的暴戾与痛苦几乎要将他吞噬。最终,他不甘收刀。
“管好你的嘴。”
朱绛抬手抹去颈间血,轻嗤一声:“放心,我不说,只看。看着那小美人儿最后会怎么害死你。看着你死了,左使的位置空出来……”
余音袅袅,消散于雷霆雨暴。
照野的身影早已无踪,只有被刀气斩断的树枝上,一滴血缓缓渗入年轮。
朱绛独自伫立雨中,忽然发现那个曾经遥不可及的位置如今竟有了可乘之机。甚至,她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冷眼旁观,就能等到那个注定的结局。
然......
指尖触到怀中药瓶,妹妹苍白的脸浮现眼前,那点喜悦骤然消散。
原来,她笑话照野太早。
自己何尝不是……早把软肋,亲手递到了别人刀下?
她不再停留,朝着与暗天盟势同水火的药王谷方向疾驰而去。红影融入墨绿雨林,如同被黑暗吞噬的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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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雷煜带着人匆匆忙忙赶回了霹雳堂分舵。
与外面风雨如晦的冰冷不同,这里喧嚣热闹,所有弟子各司其职,做着自己的事。偶尔几个得了闲的正和碧青一起围在褚羽身边。
“褚姑娘,快,喝碗姜汤。”一个圆脸小弟子端着粗瓷碗小跑过来,碗里姜香混着热气直冒,“厨房刚煮好的,驱寒气最管用。”
碧青赶紧接过碗,先用指尖试了试杯壁温度,确认不烫了才放到褚羽面前。
“褚妹妹,喝点吧,别淋了雨又染风寒。”
碧青温声劝。
“就是!咱们霹雳堂的宝贝疙瘩可不能冻着!”擦拭火铳的汉子朗声大笑,引来一片善意的哄闹。
褚羽被众人簇拥着坐在桌边,下意识弯了弯眉眼。
雷煜处理完门外的警戒安排,一进院子就看见这景象——她被一群人护着,笑着。可雷煜见过她真正笑的模样,绝不是现在这般。
他犹豫了一阵,拨开人群上前,给她替换了一杯热茶。“喝点,暖暖。”
褚羽捧着茶杯,指尖传来温热,却没动。她盯着茶面上晃动的倒影,像在看另一个自己。
“他……一定要杀那些人吗?”她突然问。
满堂喧嚣瞬间凝滞。弟子们面面相觑,尴尬地移开视线。江湖血雨腥风,暗天盟更是杀人如割草,有什么稀奇?可这话,对着这双清澈又痛苦的眼睛,谁也说不出。
雷煜喉头一哽,挠了挠头,声音干涩:“暗天盟向来如此。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何况是他……”
他顿了顿,觉得该让她认清现实,又硬着头皮往下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连你都动过杀心,不止一次吧?又怎么可能为了几个不相干的路人手下留情?”
“是啊,他是杀手。”褚羽喃喃自语,嘲笑着自己的天真。
她其实没那么圣母,不然也不会在亲眼看过照野杀人后还喜欢上他。
刚刚那场景她懂,不杀那些人,照野就可能受伤。她不想看见他受伤,一丝一毫都不想。可心底深处,那根植于太平盛世的道德感却在告诉她:喜欢他,是错的!
更让她窒息的,是那点隐秘的、如今看来愚蠢透顶的期待。
她以为,他会为她破例。
她以为,他为她一退再退,最终也能真的为她改变。
窗外,雨声更急了,敲打着屋顶,也敲打着她摇摇欲坠的世界。
雷煜心里憋闷,狠狠一拍桌子。
“管他呢!天底下好男人死绝了吗?这里可是霹雳堂!我们敬你护你,拿你当自己人!喜欢使刀的?我们这儿多得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哪个不比那疯子强?绝不会让你受半点惊吓!”
他觉得自己这话一点不假,雷家家规森严,别说滥杀无辜了,就是作奸犯科都会被废除武功,赶出霹雳堂。
褚羽被他突然的爆发惊得怔住,抬起空洞的眼眸看向他。看着雷煜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看着周围弟子们投来的、充满真诚关切和认同的目光……
像一道道暖流试图包裹她。
雷煜见她眼神似乎有了点焦距,松了口气,挥挥手:“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加强戒备,别让金玉楼的人摸过来。”
人群散去,小院恢复了些许宁静,只剩下雨声和两人。
褚羽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对雷煜说些什么,突然眼前一黑,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又来了......”褚羽低头看着自己开始消散的指尖,这次竟有种解脱般的轻松,
“雷煜,我走啦,下次见。哦,还有,记得告诉碧青,照野没给她下毒……”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只剩那盏茶,兀自冒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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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褚羽直接摔进了自家花园,她吃痛地喊出声,下一秒却顾不上揉摔疼的膝盖,慌忙拉开衣领。
“还好还好……”
贴身的暗袋里,那个青瓷小瓶完好无损。
“小羽!”
二楼落地窗“哗啦”被推开,褚真手里的文件散了一地。她连正在进行的跨国视频会议都顾不上,踩着拖鞋就往楼下冲,高跟鞋在台阶上磕出急促的声响。
“摔哪了?有没有磕破?!”褚真冲到花园,一把将女儿从花丛里捞起来。
褚羽赶紧抓住妈妈的手,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妈,我没事的,你看,这次真的没受伤。”
褚真还是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女儿好几遍,确定没有伤后才放下心。
她抱住她:“吓死妈妈了……”
抱了好一会儿,褚真才松开手,目光落在褚羽依旧紧捂着的胸口位置。
褚羽会意,捧上那个装着照野血的小瓷瓶。“妈妈,能陪我把这个送去检测吗?越快越好。
褚真深吸一口气,拨通电话:“老秦,通知实验室的研究员,我们一会过去。”
打完电话,她又安慰女儿:“你爸最近买了一批国外最先进的设备,一定能分析出些东西。”
“嗯。”褚羽轻轻应。
褚真捕捉到了女儿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失落。“小羽,你这次,是不是遇到到了什么事?”她刻意避开了那个名字。
褚羽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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