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一位沉默的君王,而寂静,便是它最慷慨的赏赐。
这里的寂静并非空无,它由无数细微的生命之音编织而成:风穿过千年松林的嘶嘶低语,云朵在天幕上缓慢迁徙的摩擦声,阳光温暖地亲吻落叶时那几乎可闻的暖响,甚至能听到草木在夜间偷偷拔节的细微脆响。林问心就居住在这片厚重的寂静里,像一颗被山小心翼翼含在口中的石子,微小,却安然。
她的小屋,像一只疲惫的甲虫,牢牢扒在川东一座无名大山的半山腰上。这里的山势不似桂林那般秀气,而是带着一股巴蜀之地特有的、莽莽苍苍的陡峭与浑厚。山峰如剑,直插云霄,山谷深不见底,常年弥漫着乳白色的、仿佛有生命的雾气。墙壁是斑驳的土坯,屋顶覆盖着颜色深浅不一的青黑色瓦片,有些是她自己爬上爬下修补过的痕迹,像衣服上的补丁,记录着生活的艰辛。烟囱矮矮的,只在一天中的固定时刻,才会怯生生地吐出一缕比山岚更淡的炊烟,仿佛怕打扰了这片天地的清梦。屋前有一小片被她用无数汗水和不眠之夜开垦出的菜地,几垄青菜瘦弱却倔强地绿着,像营养不良却努力站直的孩子。再远些,是几棵歪歪扭扭的柑橘树和柿子树,和一小群低头默默啃草的羊。
此刻,她正坐在一块被午後太阳烘烤得发烫的青石上,脚下依偎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羊羔。它浑身洁白,蜷缩着,像一团不小心从天上跌落的、毛茸茸的云。林问心正在给它喂温热的羊奶,动作熟练得仿佛天生就该如此,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温柔。
小羊吮吸的力量很大,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原始的生命渴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温暖的生命之流,通过简陋的奶瓶,一丝丝注入她因常年握笔而略显粗糙的掌心。
“慢点,”她轻声说,声音在山谷里显得格外清晰,像在和一个相识已久的老友低语,“在这里,没谁跟你抢。”
羊羔自然是不理会的,尾巴欢快地摇动着,像个小风车。
她回到这片大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悄无声息。或许是某次去远处泉眼挑水时,被进山采药的人远远瞥见;又或许是那缕孤零零的炊烟,终究没能逃过山下新村某些老邻居的眼睛。消息像山风一样,不胫而走。
于是,在她回来还没半个月,一个阳光同样很好的午后,一个微胖的、穿着略显紧绷的蓝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她的屋前。他是原来村里的大队长,姓王,脸上总带着一种家长里短的关切和操劳。
“问心呐!你真回来了!我还不信……”王大队长用袖子抹着额头的汗,打量着这间破屋和她,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和担忧,“你说你这娃,一个人跑回这鬼都不来的地方做啥嘛!新村那边给你留了房,虽然不大,但通水通电,看病买东西都方便!你一个女娃娃,身体又不好,在这山里,万一出点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咋办?”
他的声音洪亮,打破了山谷的寂静,惊得几只鸡扑棱着翅膀跑开了。
林问心请他进屋,用粗陶碗给他倒了碗山泉水。屋里几乎一览无余的贫寒让王大队长的话更多了,反复强调着这里的危险和不便,以及新村的好处。
她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礼貌的笑意,等他说完,才轻轻开口:“王叔,谢谢您。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她的目光越过低矮的门框,投向外面在阳光下闪着微光的山林,“但是,我在那里,”她顿了顿,没有说“上海”,而是用“那里”代替,“就像一棵被挪到花盆里的野草,快要枯萎了。在这里,我虽然辛苦,但根是扎在土里的。我在这里出生的,大山认识我。”
“可你没亲没故的……”
“是啊,”她转过头,眼神清澈而坚定,“没亲没故,也就没了牵挂。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一个人,能行。”她指了指屋外的羊群和菜地,“你看,我能养活自己。如果有实在过不去的坎,我一定下山去找您帮忙,我保证。”
王大队长看着她,张了张嘴,还想再劝,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他了解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女娃,那温和的外表下,有着一股认死理的倔强。他留下了一些带来的饼干和干货,又再三叮嘱了安全,才摇着头,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下山的小路上。
她站在屋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路的拐角。周遭的寂静重新合拢,但她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踏实。她用自己的选择,真正地、彻底地,为自己做了主。
(一)规训之城:上海的齿轮
在那之前,她是上海这座庞大机器里,一颗微小、生锈,且燃料即将耗尽的齿轮。
她在沪上一家颇有名望的古籍出版社担任校对编辑。这工作听起来带着墨香与雅意,也是她这个从贫苦农村考出来、毫无背景的中文系学生,所能抓住的、最贴近专业的救命稻草。起初,她是怀着感恩和敬畏的。指尖抚过那些竖排、繁重的典籍影印本,仿佛能触摸到知识的庄严,这让她觉得自己十几年的寒窗苦读,终于有了一个看似体面的落脚点。
她的工作,就是从早到晚,像一台精密而古老的人形扫描仪,用一双被训练得近乎苛刻的眼睛,在浩瀚的文言海洋里,搜寻着可能存在的任何瑕疵。这份需要极大耐心和极度孤独的工作,在某种程度上,是她对抗陌生都市的铠甲。
然而,雅意无法果腹,墨香抵不过房租。古籍出版是小众中的小众,利润微薄。她的薪水,在扣除房租、水电、交通和最基本的生活开销后,便所剩无几,像一杯永远斟不满的茶。十年过去了,她看着来自城市的同事们依靠家庭支持轻松置业,或是那些更有闯劲的同乡转行经商、做教培风生水起,而她的存款数字,却如同她校对的那些古老文字,增长得缓慢而近乎停滞。她无法在这座城市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角落,甚至连一场像样的病都生不起。她像一株被移植到水泥裂缝里的庄稼,努力汲取着稀薄的养分,却永远长不成丰饶的模样。
在这座由无数异乡人构成的飞速运转的都市里,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脆弱得像清晨的蛛网,而人与人之间的壁垒,却坚固得像冰冷的钢化玻璃。她的同事们,是一个奇特的混合体。
他们中的大多数,和她一样,是来自天南地北的“沪漂”,是这片钢铁森林里同样挣扎求生的藤蔓。她记得那个来自东北的姑娘,性格爽利,曾和她一起加班到深夜,分吃过一桶泡面,抱怨过房东的无理涨租。她们有过短暂的、报团取暖般的亲近。可不到一年,姑娘就撑不住了,她说家里给她在老家安排了稳定的工作,催她回去结婚。“上海很好,但它不是我的家。”姑娘走的时候这样说道,语气里有解脱,也有不甘。还有一个沉默的江西小伙,和他一样埋头校稿,每天通勤超过四小时。他父亲病重,他连夜辞职回去了,连告别都来不及好好说。这些同样在底层挣扎的同伴,像潮水一样,来了,短暂地交汇,然后又退去了。
但办公室里,还有另一种人。比如那位姓陈的年轻男编辑,据说家里在静安有多套房产,开着帕萨特来上班,只是为了“兴趣”和“打发时间”。他温和有礼,专业能力也不错,但午餐时,他与几个背景相似的同事谈论的,是周末去哪家新开的米其林餐厅探店,是假期去冰岛看极光还是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是某个小众画廊的开幕酒会。他们谈论的这些,构成了上海的另一种面貌——一个流光溢彩、充满无限可能的世界。这个世界与林问心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却与她隔着一层看不见、却无法逾越的屏障。她听着,像一个站在豪华橱窗外的小孩,看着里面璀璨的灯火和精美的商品,心里清楚,那一切与她无关。
友情,在这种高流动性和巨大的生存与阶层差异下,变得极其奢侈。与底层同事的情谊,刚刚抽出稚嫩的幼芽,还来不及生长,便因一方的突然离去而迅速枯萎。而与那些家境优渥的同事之间,则存在着一种无形的隔膜,彼此活在平行的世界里,连共同话题都难以寻觅。像都市夜空里短暂的烟火,亮一下,就灭了,只留下更深的黑暗和寂静,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关于自身处境清醒认知后的凉意。
爱情?那更是遥远得像另一个星系的故事。在这个一切都被明码标价、高效匹配的市场里,她平凡的外貌、微薄的薪水、毫无助力的家庭背景,让她像一件包装朴素的滞销品,被遗忘在货架的最底层。那些可能对她抱有稍许好感的异性,在深入了解她的处境后,也大多望而却步。爱情是稀有的,像沙漠中的雨季,没有,才是她生命里常态的干旱。
最令她感到无力和绝望的是,她甚至没有资格去探索自己。看着别人在业余时间学习新技能、发展兴趣爱好、开拓副业,她不是不羡慕。但她做不到。每天长达数小时的通勤和高度专注的校对工作,已经榨干了她所有的精力。下班回到家,她常常累得连一句话都不想说,像一具被掏空的躯壳,瘫在床上,连翻开一本闲书的力气都没有。周末,那宝贵的、属于自己的时间,大部分也被用来补充严重亏空的睡眠,以及处理积攒了一周的生活琐事。探索自己的兴趣、挖掘潜在的才能?那需要额外的心力和空间。而这两样,她都负担不起。光是活着,光是维持这份仅得温饱的工作,就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一种深切的“无用感”和“孤绝感”如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她试过挣脱。趁着一次出版社结构调整的动荡,她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试图跳出去。她去过人头攒动的招聘会,尝试做过需要巧舌如簧的房产中介,也尝试过需要酒桌应酬的食品销售。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惨败。她木讷的言辞,对数字和利益的迟钝,以及那份无法掩饰的、与商业社会格格不入的书生气,让她在那些岗位上像个彻头彻尾的、蹩脚的演员。那几次失败的尝试,像几记响亮的耳光,彻底打碎了她对自己最后的幻想。她意识到,离开那个古籍校对的格子间,她在这个高速运转、讲求效率和背景的城市里,甚至找不到一个最卑微的立足之地。她不仅贫穷,而且“无用”,并且孤独。
她彻底沉默了,不仅是言语,更是心与灵魂。她感觉自己正一点点被“异化”,也被“边缘化”。不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情感的人,而更像一台功能单一、即将报废的“古籍校对机器”。她走在霓虹闪烁、人潮汹涌的街道上,却感到一种置身荒野的冰凉。这座城市如此之大,如此繁华,却没有任何一盏灯是为她而亮,没有任何一个位置是真正属于她的。
直到她的身体,这台超负荷运转了太久、且得不到任何有效维护的机器,率先发出了尖锐的、最后的抗议。长时间的伏案和精神的极度压抑与自我否定,让她的颈椎和腰椎发出了痛苦的哀鸣。医生看着影像片子,语气平淡地宣判:“重度劳损,椎间盘突出。需要长期休养,远离高压环境,否则……有瘫痪风险。”
否则怎样呢?她看着那张冰冷的诊断书,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奇异的、近乎残忍的轻松。
那个“否则”,像一把生锈了许久的钥匙,猛地撬开了她内心深处那扇早已被遗忘的门。她厌倦了。厌倦了这座吞噬了她十年青春、却未曾给予她丝毫温暖与希望的城市,厌倦了那个在社会评价体系里“一无是处”的自己。她感觉自己像一头被蒙上眼睛、拴在磨盘上的驴,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磨碎了时光,磨钝了感知,磨灭了最后一点微光,却从未真正抵达过任何地方。
于是,她回来了。像一个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中耗尽了一切、最终选择退出战场的士兵,又像一个在茫茫大海上迷失太久、终于望见了灯塔的溺水者,回到了这片父母曾生活过、她出生、血液里始终呼唤着她的莽莽大山。
(二)野化之地:大山的臣民与四季轮回
村里的其他人,早已因“脱贫攻坚,易地搬迁”的政策,欢天喜地或恋恋不舍地搬去了山外平坦、便利的新村。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像被时光遗忘的墓碑,沉默地诉说着往昔的烟火气。她却觉得正好。这空寂,正是她所需要的。
她用工作十年积攒下的所有微薄积蓄,像燕子衔泥般,一点点修葺了濒临倒塌的老屋,开垦了被荒草和荆棘吞噬的土地,买了几只羊和一群鸡。她知道,这只是另一种形式的艰辛,但这一次,心是满的,是为自己而活的。
现实,很快就向她展示了它严峻的面孔。
一个人在山里生活,远非都市人想象中的田园牧歌。水,需要去半山腰一处细弱的泉眼挑,崎岖陡峭的山路让她每一步都走得气喘吁吁,肩膀被扁担磨得红肿,第二天像是要碎掉一样疼。柴,需要自己去林子里捡,用那双曾经只握笔的手,笨拙地挥舞柴刀,手上很快就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和粗糙的茧子,像地图上新增的、代表苦难的等高线。
她的身体,那具被城市耗损、被疾病标记的身体,常常拖累她。腰疼犯起来的时候,她只能蜷在冰冷的木床上,听着窗外山风如野兽般呼啸,冷汗涔涔,连起身烧口热水都困难无比。那时,恐惧会像冰冷的蛇,悄悄缠上心头——如果死在这里,恐怕要很久才会被人发现吧?这大山会默默地接纳她,如同接纳一片落叶。
山林也并非总是友善。夜晚,常有不知名的野兽在屋外嗥叫,她必须把门闩得紧紧的,在枕边放一把磨得锋利的柴刀。有一次,一只野猪闯进了她的菜地,将她辛苦种下的土豆拱得一片狼藉。她只能躲在屋里,透过窗缝,眼睁睁看着,心像被那只野猪的獠牙狠狠刺穿。种点东西,极其困难。土地贫瘠,岩石遍布,天气无常,一场突如其来的、鸡蛋大的冰雹就能让半年的心血化为乌有,留下满目疮痍。养羊养鸡,也要时刻提防黄鼠狼和狡猾的狐狸,更要担心它们生病。每隔一两个月,她必须挑一只最肥的羊或几只鸡,走几个小时蜿蜒陡峭的山路到镇上去卖,换取最基础的生活必需品——盐、油、一点可怜的肉食,还有她那不能断的、缓解疼痛的药。那蜿蜒如肠的山路,每一次都走得她筋疲力尽,脚底磨出水泡,仿佛走完了一生的坎坷。
她的家,简陋得近乎寒酸。土坯墙会掉灰,地面是夯实的泥土,潮湿阴冷,雨季时甚至会返上一层水汽。家具只有一张吱呀作响的破木床,一个缺了角的柜子,和一张用石头垒砌、上面铺了木板的“桌子”。没有电器,照明靠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夜晚,灯焰跳动,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另一个沉默的、舞动着的灵魂。
然而,正是在这极致的物质匮乏与身体痛苦的映衬下,她那丰富得近乎奢侈的内心世界,才显得愈发夺目。她学会了用想象力,这台唯一没有被城市规训、反而在寂静中愈发敏锐的机器,来重新“校对”眼前艰苦的现实,为它披上诗意的外衣。
春之章:苏醒与馈赠
春天,大山是从一场漫长的冬眠中缓缓苏醒的巨人。
最先感知到变化的是风。它褪去了凛冽的刀刃,变得湿润而温柔,携带着泥土解冻的腥甜气息和漫山遍野野樱桃、杜鹃花初绽的、若有若无的芬芳。光秃秃的树枝上,爆出米粒大的、鹅黄色的嫩芽,像天空突然睁开了无数双好奇的眼睛。清晨,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雾气在山谷间流淌,将远山近树都渲染成一幅酣畅淋漓的水墨画。林问心走在雾里,感觉自己成了画中一个移动的墨点。
她去挑水时,会想象自己不是在做苦役,而是在为这位刚刚苏醒的巨人献上清晨的甘露。那叮咚作响的水桶,是献给大地的、清脆的乐章,比城市里任何一首流行歌曲都更动听。她对手上那些新磨出的水泡和茧子说:“你们是大地颁给我的、春天的勋章,比任何办公室的奖状都更真实,因为它们证明我还活着,在感受,在创造。”
她挥舞柴刀砍去疯长的荆棘时,会觉得自己是一位在与冬天残留的枯败势力搏斗的骑士,每一根被劈开的、带着清新木香的柴火,都是她赢得的战利品,将在下一个冬天,为她燃起温暖的胜利篝火。
春雨淅淅沥沥地来了,不像城市的雨那样急躁、污浊,而是绵密的,耐心的,像无数根透明的丝线,将天地缝合在一起。她坐在屋檐下,看着雨滴在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听着它们敲打瓦片发出悦耳的、如同古琴般的韵律。她会想:“这雨,是天上的谁在弹琴呢?是某位寂寞的龙女,还是掌管布雨的童子一时兴起?”她甚至觉得,每一滴雨里,都可能携带着来自云层之上的、不为人知的信息。
夏之章:繁茂与考验
夏天,大山是一位精力旺盛、性情多变的壮年。
绿色变得浓稠、深沉,几乎要滴淌下来。树木疯狂地伸展枝叶,在山坡上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墨绿色的巨毯。知了藏在看不见的深处,不知疲倦地鼓噪着,将这寂静衬托得更加深邃。野花们毫无节制地怒放着,绚烂而短暂,像一场场不计后果的爱情。
炎热是另一种考验。正午时分,太阳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悬在头顶。林问心必须趁着清晨和傍晚的凉爽劳作。给菜地浇水成了每日必修课,那点可怜的泉水显得愈发珍贵。汗水像小溪一样顺着她的额角、脊背流淌,浸湿了她破旧的衣衫。
但夏夜是迷人的。当最后一抹晚霞被墨蓝色的天幕吞噬,无数萤火虫便提着小灯笼从草丛里飞出来,在夜空中划出优美而神秘的弧线,像散落的星子,在举行一场无声的狂欢。她躺在屋外那张破旧的竹椅上,摇着蒲扇,看着璀璨的银河横贯天际,那光芒冰冷而纯净,仿佛能洗去人世间所有的烦忧。
这时,她会思考更多关于“创造”的问题。看着这漫山遍野、形态各异的生命,她想:“上苍在创造万物时,为何如此有想象力?他创造蚊子这种恼人的小东西时,是不是一边画着它尖细的口器,一边偷偷地笑?他设计蝴蝶翅膀上那惊心动魄的图案时,是不是参考了晚霞和彩虹?每一种生物,甚至每一块石头,是不是都有一张独属于它的、充满奇思妙想的设计图?”她感到困惑的是,如此富有想象力的造物主,为何又会制定出那么多僵化的、似乎意在束缚这种生命力的“天条”呢?神界的创造力,是否也受到了某种“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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