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令羽车祸的消息传来时,江行舒正在医院给一只西高地做绝育手术。
林惠心腿脚不便,自行前往很不方便,医院里也需要人办手续,于是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地对江行舒说着医院的名字。
江行舒把手头事情交给同事后急急奔赴医院,等见到躺在ICU里昏迷不醒的倪令羽时不禁泪如泉涌。
倪令羽是林惠心的独子,早年失去了丈夫,如今自己的腿也摔坏了,儿子好不容易培养出来却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任谁也经不起这个打击。
医生介绍病情,说是颅内出血,伤的不轻。
目前人还没清醒过来,不确定有没有伤到大脑神经,如果是那样,问题就大了。
江行舒在医院走廊里泣不成声,却不敢告诉林惠心真相,只说情况不大严重,刚刚手术,麻醉未过,说不了话。
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车祸呢?他开车那么多年,一向稳当。
而且他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公司么?
她翻开倪令羽的手机,他们一直公开彼此的手机密码。
江行舒颤抖着双手不断翻动着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直到一个熟悉的号码跃入眼帘。
她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令江行舒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你见过他是不是?”
电话那头,江秋白脸上自信的表情微愣,来电话的不是倪令羽,而是江行舒。
“你跟他说什么了?做什么了?”
劈头盖脸的质问令江秋白眉头再次皱起:“一些真相而已。”
“什么真相?”
江秋白眯起眼睛,细心聆听电话那头急促的喘息声。
“想知道就来找我。”
见面的地点在一间五星级酒店的餐厅。
禹城临海,这间皇庭酒店更是极尽观海之能事。
餐厅挑高三层,巨大的玻璃窗可以让人毫无遮挡的观赏天空与海景。
非午饭时间,餐厅里人数寥寥,江行舒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阴影里的江秋白。
“是你,对不对?”
没有寒暄,没有招呼,甚至连哥哥也不叫了,见面便是一声严厉的质问。
江秋白看着眼前陌生又愤怒的妹妹,满脸疑惑。
他死活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我。”
没有什么是不敢坦白的,他本就等着这一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像你要离开,也没有给我理由,不是么?”
“你在报复我?”
江行舒生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又大又圆,幼年看时无比天真,但因为眼尾多了一颗痣,便又添了些许风情。
当初大家都调侃她将来必有情劫,那时候江秋白还曾说不管是谁,自己妹妹舒可以辜负他,但不能他来辜负自己妹妹,不然一定打断他的腿。
他一直充当他的靠山,直到十六岁那年被迫戛然而止。
此刻这双好看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风情,反而有一些疯狂,圆圆地瞪着他。
蓦然间,心底里生出一丝慌乱。
幼年的情感占据上风,折磨着他的良心,可是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给我一个理由,可以让你不回家的理由,可以让你不认江家人,不认我这个哥哥的理由。”
“你告诉我,我就放过你。”
那双愤怒的眼睛失了焦,像是失去了浑身力气。
“你就为了这个?”
“不全是,但我要先知道这个。”
“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不择手段,肮脏龌龊。”
江秋白的面色僵住了。
“你让我恶心。”
江秋白像是心上被人闷了一棍,他看着江行舒远去的身影,半晌动弹不得。
当真是,一点情意也不顾了。
回到医院后,倪令羽仍旧未醒,令她无法面对的不仅是倪令羽的伤势,更有林惠心的担心。
她不敢告诉真相,只能动用两人本就不丰厚的结婚基金。
林惠心在他们订婚时又打了一笔钱进来,可以撑不少日子。
可是这又能隐瞒多久呢?
这么多年来,她鲜有为经济而发愁的时候,大不了连吃几天意面。
可是病人不一样,病人需要的不是意面。
禹城喜种梧桐,六月天气已经生的遮天蔽日,昏黄的路灯拉长江行舒孤独的身影。
她不敢离开,也不敢回家,害怕倪令羽突然出事,也害怕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她不就是因为害怕才回来的么?结果却害的倪令羽躺在ICU里,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江行舒坐在路边长椅上,呆呆地看着自己孤单的影子。
和九年前一模一样。
一双做工精良的黑色皮鞋出现在江行舒眼前,黑色笔挺的西装裤,黑色的衬衫,紧抿的嘴唇,冰冷的眼镜,和眼镜后面那双猎鹰一般的眼睛。
“把我们害成这样,你满意了么?”
没有愤怒,没有依恋,那双眼睛此刻只剩下惊惧。
渐渐地,惊惧汇出一汪湖,泛着洌滟的光。
“对不起,我......”
“我跟你回去。”
江行舒打断他的话,她愿意跟他回家,却提出了一个要求。
她要他给倪令羽最好的医疗条件,等他醒来,自己就跟他回去。
而他们之间的交易,不许对任何人说,尤其是倪令羽。
江秋白有些高兴起来,双手扶住她的肩:“我都答应你,我们忘了这两天的不愉快,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你想要的,我统统都给你。”
从前那样......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江行舒的思考,是江秋白的。
手机掏出来的一霎那,她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江秋白接起,说了一声“林昶”。
江行舒僵住了。
电话挂断后,她问了一句:“你跟他,很熟?”
“林昶么?一起合作的开发商,这几年我们两家公司合作比较密切。”
“是么?”
“怎么了?”江秋白见她呆呆的,以为她记不清了:“你十六岁生日时他也在,还是你给我介绍的他,忘记了么?他还跟我提过你。”
一股血气冲向大脑,身体因为极力的克制而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
江秋白伸手欲扶,却被江行舒猛然拍开。
“你刚刚说我想要的,你都给我,是不是?”
“那你帮我,杀了他!”
江行舒大概是真的疯了,没有理由的要江秋白杀了林昶,他渐渐明白江远的那句话。
她就是要发疯。
可是没有人会无理由的发疯,他却偏偏找不到那个理由。
联系专家,到禹城会诊,转去最好的医院,江行舒原本担心的事情,江秋白几个电话便已解决。
江行舒看着他操办一切。
他成熟了,像一个男人那样解决问题,不拖泥带水,同时也没有什么情感。
倪令羽体征平稳的那一天,江秋白对她说:“可以回家了。”
江行舒却不动,只问了一句:“林昶,在禹城么?”
得知林昶不在后,她又问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江秋白皱着眉头没有急着答话,而是反问:“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们?”
江行舒不答,只是趴在玻璃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病床上的倪令羽。
那种关切的眼神,曾几何时也落在他的身上。
那一年江秋白十四岁,突发急性阑尾炎,一个小手术让他躺在病床上数天。
江行舒比他小八岁,当年不过才六岁的年纪,刚刚实现自己上厕所擦屁股的壮举没两年,就因为他而守在医院里,自告奋勇承担着护士的职责。
药水没了要叫人,哪怕个头还没有护士台高。
哥哥要喝水了必须亲自喂,哪怕洒了哥哥一身水。
哥哥下床走动了必须亲自扶,哪怕六岁的稚嫩肩膀根本承受不住十四岁少年的重量。
可她偏偏不肯换,嚷嚷着“哥哥我行,哥哥我行,你扶我吧。”
就连夜里,都非要跟哥哥挤在一个床睡着,要不是他执意要她回家,只怕陪床的责任也要抢去了。
那个时候他们约定,将来要永远照顾彼此,守护彼此。
这个承诺是什么时候丢掉的?
是江行舒十六岁那年的不辞而别。
也是江秋白二十四岁那年的放弃寻找。
他们共同放弃了彼此,他以为自己很恨她,可是看见她独自坐在树下的时候,又觉得对她的恨,彼此之间的那些误会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江行舒依旧要拖延时间,晚几天再回家,江秋白答应了,只当她依旧有些小任性,直到某天半夜里接到派出所打来电话。
“你是江行舒的哥哥么?她伤人了。”
或许江行舒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回家。
这边的派出所他不熟悉,因此半夜敲了祁钰的电话。
祁钰率先到达派出所,进门就看见了正在做笔录的江行舒。
“为什么打他?”
“想打就打。”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暴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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