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人抱着小男孩,腾不出手,于是微微抬眸,瞥了门外的鲍家三兄弟一眼。
三人立刻冲入房间,把满身虚汗的老头抬出去,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客厅的地毯还是半湿状态,踩上去异常绵软,将它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人,此刻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世事往往这般无常。
俏丽女生已经苏醒,在大学生的搀扶下跑过来,脸色煞白地问:“他怎么了?”
“他癌症晚期,身体不适。”引路人放下小男孩,从老头的衣兜里找出一瓶药,看看全英文的说明书,倒出一颗,塞进对方嘴里,喂了一点水灌下去。
花蕊和中年女人也跟过来,一个忧心忡忡,一个满脸惶惶。
黑衣女人眼里没有焦距,仿佛失了魂。她还在纠结管家的死因。
长裙女人只是被绑了双手,没被绑住双脚,爬起来,踉踉跄跄想跑。鲍老二闲得发慌,在屋子里四处乱逛,看见这一幕,立刻追上去,用鞋带把长裙女人的双脚也绑住,嘴上骂骂咧咧。
小男孩爬上沙发,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飞快调换着频道。
他忽然发现其中一个频道在上演动画片,嘴里小小地欢呼:“哥哥你看~汤姆杰瑞~”
小胖手指着电视机,小奶音非常雀跃。他的状态与周围人的兵荒马乱是完全割裂的。他自己就是一个小世界。
“嗯,你坐着看动画片,这里没有事需要你担心。”引路人语气温和地安慰。
鲍家三兄弟互相看看,都觉得这孩子很神奇。他是怎么做到刚看完尸体就兴致勃勃地看动画片的?普通孩子会这样?不哭不闹不害怕,自我调节能力比S级任务者还强!这怕不是个弱智吧?
引路人揉揉小男孩粉红色的卷毛,眼睛注视着老刑警。
三四分钟后,老头悠悠苏醒,眨着浑浊的双眼,声音嘶哑地说道:“我不相信!管家不是淹死的!你的推论太荒谬!我不相信!”
不相信引路人的话,他就可以保有一丝希望。
他的同事,朋友,徒弟,还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活着。
“什么淹死?”俏丽女生疑惑地问。
大学生和中年女人也都满脸惊讶。
黑衣女人站在几人身后,忽然开口:“乔法医说
管家是淹死的。
“淹死?这里可是陆地,你没开玩笑吧?中年女人不敢置信地看向引路人。
“有可能是被摁在脸盆或浴缸里淹死的。大学生立刻给出一个合理猜测。
黑衣女人摇头:“不是,他说管家是被浓雾淹死的。
“什么?
这声高呼同时来自于俏丽女生、大学生和中年女人。站在一旁的花蕊身体一颤,眸光乱闪。
“被浓雾淹死?这位帅哥,你搞笑呢吧?你到底是不是法医?又或者你觉得我们是**?
“被浓雾淹死,哈哈哈哈!你是怎么当上法医的?你是没吃药,还是吃错了药?你该不会是从哪个神经病院跑出来的疯子吧?大学生也开启嘲讽模式。
“被雾淹死,这倒是一个很有创意的鬼故事。俏丽女生颇感兴趣地说道。
老头缓缓坐起,呢喃道:“被雾淹死,这不可能。
黑衣女人来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无声的安慰。两人看向引路人的目光都充满怀疑。
小男孩就在这时回过头来,咧开嘴,露出两排雪白的小米牙:“老哥~他们都在笑你~幸灾乐祸的语气不要太浓。
引路人拍拍他的小脑袋,唇角微抿。
“你们如果不信,我可以解剖管家的尸体。
这句话引来花蕊强烈的**:“不行!你别想把我家弄得到处都是血和内脏!我这里是住的地方,不是凶宅!哪里会有人被雾淹死!你就是个神经病!
“对!他肯定是个神经病!我们都被他骗了!被雾淹死,哈哈哈,笑死个人!亏他说得出口!大学生连忙附和,嘲笑不止。
只要把引路人打成神经病,他就可以洗白自己。他才不是偷拍女人裙底的变态!
所有人都很沉默,不曾有谁站出来替引路人辩解。鲍家三兄弟倒是想舌战群雄,却被引路人的一个眼神阻止。
争论这种事毫无意义,只能浪费时间。
就在这时,餐厅里忽然传来椅子翻倒的声音。
众人回头看去,却见那长裙女人挣脱束缚,拎起自己的包,狠狠撞开巨大的两扇门,跑到屋子外面,向着浓雾
里飞奔。
没有人阻止她。
既然引路人是个神经病那他说的话就做不得准。这个女人未必是**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她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就在下一瞬所有人都仿佛跌入了一个最为恐怖的梦境。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浓雾向长裙女人涌去
女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光线的骤然昏暗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巨大的乌云笼罩。不这浓雾离得太近不像乌云更像是天空忽然塌陷将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压下来。
一个渺小的人类面对如此可怕的浩劫又能如何应对?
长裙女人发出了最惊恐也最无助的尖叫:“救命!!!啊啊呜……”
尖叫声变成了含混的呜咽听上去有几分耳熟。
众人仔细一想脸色不由煞白。
那是溺在水中的人才能发出的声音口腔和鼻腔被灌满呼吸不到空气只能吐出泡沫。
呜咽声还在继续浓雾下沉包裹住女人的脑袋。黑如墨汁的雾气连光线都无法穿透众人更加不可能看清女人的脸。
他们只能看见一具瘦长的身体在挣扎在趔趄在掐自己的脖子在胡乱地挥舞手臂。她的脖颈上不是脑袋是一大片没有尽头的黑雾!
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溺水!不在湖里不在河里而在天空中!雾气就是倒悬的湖水与河水。
不!那雾气更像一只怪物把女人的脑袋活活吞噬!
众人看得呆愣瞳孔缩得只有针尖大小身体止不住地发冷然后剧烈颤抖。
脑袋包裹在雾气中的女人终于倒下双腿不断抽搐。墨汁一般浓黑的雾气扑向她的身体汹涌如潮亦凶猛如兽。它们无声无息地钻入女人的耳朵、眼睛、鼻孔、嘴巴。
女人像一个海绵源源不断地吸收着浓雾瘦弱的身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在水里浸泡了十天的尸体就是她现在这般模样。
她脑袋一歪脸正对着别墅大门呼吸已经断绝。
她面容发青双瞳充血鼻腔和口腔里冒出许多细小的白色泡沫那是淹死之人的特征。
“啊啊啊啊啊!”俏丽女生终于无
法承受这可怖一幕的摧残捂脸尖叫。
大学生一屁股跌坐下去表情惊恐万状。
其余人则像木头一般僵在原地包括鲍家三兄弟。
外面那些浓雾竟然真的可以淹**!听上去如此荒诞的推论
这个世界怎么了?是梦吗?
引路人面无表情地扫视着浓雾企图看穿鬼怪的本体。忽然他瞳孔震颤心中大骇。
镶嵌着荧绿地灯的草坪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粉色卷发的小男孩。他追逐着那些深深浅浅或薄或厚的黑色雾气藕节似的手臂高高举起圆脸蛋上绽开兴奋的笑容雪白的面颊泛着红晕。
旁边躺着一具肿胀不堪的尸体他却把死亡当成游戏!
引路人回头看向客厅发现南侧的窗户已经打开本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乖宝无影无踪。
最后一丝希望被抹灭。长裙女人惨死的时候引路人无动于衷冷眼旁观而现在他翻过茶几跃过沙发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门口。
“你弟弟!”黑衣女人在他身后嘶喊紧张地跑到门口却不敢跨出去。
那些浓雾遮蔽了天空厚重地压下来造就天塌之象!没有人类可以在这样的天象中站立。
跪倒匍匐挣扎哭泣才是自然的反应。
引路人跑得很快但浓雾**的速度比他更快。短短数秒而已一团团黑雾就已钻入小男孩的身体让他倒下痉挛抽搐口吐白沫。
“大佬!”鲍家三兄弟冲到门口也像黑衣女人那般不敢动弹。
只要是个人谁不害怕天塌地陷?
黑雾那么浓那么重他们扛不住!
引路人跑到草坪抱起小男孩食指伸到对方鼻端轻轻一触没有呼吸。摸摸脖颈没有脉搏。耳朵贴上小胸脯听不见心跳。
**?
引路人像一具刚刚成型的雕塑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僵硬冰冷。
他以为这会是自己的羁绊……
为什么……
他空无的眼瞳刚刚诞生独属于自己的星芒便又陷落在更黑暗的死寂之中。
活在这样一个世界怎配拥有羁绊?
奢望也是一种罪……
微芒重新
浮现在引路人的眼眸里,但那不是光,是泪。
就在这时,小男孩忽然睁开眼,张大嘴,呲着牙,两只小手猛地抓住引路人的胳膊,奶声奶气地咆哮:“哇呜~
引路人:“……
“咯咯咯~小男孩狡黠地笑着,得意洋洋地说道:“吓到你了~
微芒敛去,变作冷光,引路人一言不发地把小男孩扛在肩头,右手化为一柄弯而锋利的骨镰,刃口不是森白的颜色,而是深渊般的黑。
那些雾气也朝他涌去,一团一团,一汩一汩,带来极致的阴寒。
骨镰轻轻一挥,雾气之中忽然传来一道凄厉的尖啸。
屋内众人先是看得呆愣,随后便痛苦地捂住耳朵。
那尖啸像飓风过境,也像猿猴的啼鸣,更像厉鬼被阳光照射,在绝望中嘶吼。
无形之物竟也能被一个凡人杀伤?
往深里想,手臂化为骨镰,怎会是一个凡人?
在这一刻,众人看向引路人的目光全都变了。鲍家三兄弟盯着引路人的右臂,脚步连连后退。
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这骨镰的可怕之处。
引路人疯了!他竟然把体内的污染物全部逼进这截骨头,用以凝聚一柄凶器!那可是世间最恐怖的毒素,对所有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皆能造成致命的伤害。
这伤害是双向的,同时也会加快引路人自身的感染!S级任务者本来就很容易异变,他这样做,战斗力的确是登峰造极,却也把自己送上了异变的快车道。
如果他在这个副本里彻底失去理智,谁能给他送葬?
鲍家三兄弟挤成一团,退到客厅深处,脸色比那几个普通人还难看。
浓黑雾气盘旋在引路人头顶,时而翻涌如潮,时而微波阵阵,却再也不敢碰触他半分。
站在门口的众人连忙退让到两边,眼里无不带着深深的恐惧和敬畏。
引路人关上两扇巨大的门,扛着小男孩走到客厅南侧,从窗户里看出去。
那雾气扑向长裙女人肿胀的尸体,将她团团包裹。草坪上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地灯放射出的光也被吞噬。
数十秒后,雾气散去,长裙女人的尸体消失无踪。
众人惊骇不已地看着这一幕。
老头死死握着烟斗,嘴唇直颤。这一幕让他联想到了自己的同事。当年的大搜救,他们也是这样莫名其妙消失在浓雾中。他们果真**?
他们也被雾气杀害,连尸体都被吃掉?
老头抓住窗棂,防止自己再度晕倒。
这个世界最诡异,最狰狞的一面,就这样显露在众人眼前。
大家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身体冷得像冰块。
花蕊抱紧自己,牙关死咬。这样的场面无论看多少次,她依旧无法习惯。恐惧只会逐日加深,不会慢慢变淡。
她快熬不下去了!她真的好后悔!
引路人把肩头的小男孩扔在沙发上,脸色无比阴沉。他化去那柄骨镰,抬手抹了抹头发,本想说些什么,看见小男孩一骨碌爬起,冲自己仰着小脸笑出梨涡,只余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们都过来。”他走到对面,在单人沙发上落座,冰冷地下令。
众人眼神一恍,随后便手软脚软地走过来,像小学生一般乖乖站在引路人面前。
鲍家三兄弟把头埋得很低,连看一眼引路人的勇气都没有。那柄漆黑骨镰能在一秒钟内让他们飞灰湮灭!
小男孩跳下长沙发,噔噔噔地跑到引路人身边,想爬上对方的膝头。
引路人按住他的脑袋,将他定在原地。他像个小蛮牛,顶着引路人的大手往前冲,小短腿蹬得飞起,却无法靠近一分一毫。
这种冷漠的对待让他渐渐意识到了什么,腮边的小梨涡消失无踪。
“老哥~”
小男孩退后几步,歪歪脑袋,小奶音里带着疑惑。
引路人并不看他,冲花蕊扬了扬下颌,语气冰冷:“你知道这雾气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花蕊摇头。
引路人继续问:“这雾气跟白高朗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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