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收起东西示意她们二人向外间去,褚鸣玉弯下身给徐夫人掖掖被角才退出来。
见大夫打量着贺兰瑾有些犹豫,褚鸣玉忙拉住贺兰瑾介绍道:“这是我们家大姑娘,大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又转头向贺兰瑾说道:“这位是太医院张大人。”
贺兰瑾忙拱手见礼:“张大人辛苦,我母亲如何?”
张太医听闻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华瑾郡主,态度恭敬了几分:“郡主不必担心,侯夫人只是天气渐凉,偶感风寒,待我写下方子,抓几副药即可。”
张大人说完顿了顿,又转向褚鸣玉说道:“侯夫人上了年纪,应当多出去走动才好,总是待在屋子里,郁结于心,难免闷坏了身子。”
褚鸣玉叹了口气,回道:“大人说得是,我们会再多劝劝的。”
随后褚鸣玉身边的丫鬟冬酒引着张大人出去休息。
外间便只剩下褚鸣玉和贺兰瑾两个人。
褚鸣玉跑的有些累,从八仙桌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还不忘给贺兰瑾也倒一杯。
贺兰瑾缓缓靠着桌子坐下,双手摩挲着茶杯,想问问母亲的身体,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褚鸣玉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率先开口道:“父亲不在之后,母亲大病了一场,之后身子便不如之前硬朗了。这几年,母亲几乎从不离开这屋子,更别说去外面了”
贺兰瑾望着里间,只能看到一角屏风,屏风后面影子一晃一晃,大概是连倚在旁边守着。
褚鸣玉嫁入侯府已然数载,却从未参透夫家几个人微妙难明的关系。她也曾问过丈夫,贺兰瑾与母亲为何如此生分,甚至互不关心。
她满心疑惑,偌大的侯府之中,仅有贺兰瑾一个女儿,几个儿子皆在父母身边悉心教养,为何却独独要将幼女远远送至北地受苦。
时至今日,她犹记得贺兰珺当时那一脸悲戚、怆然的神情,只听他缓缓说道:“是我们对不住阿瑾,整个侯府上下,都对不住阿瑾。”
褚鸣玉见贺兰瑾神情发愣,久久未语,踌躇了一番,才嗫嚅着开口问道:“阿瑾,你可是怨恨母亲?”
贺兰瑾听闻此言心中一滞,抬眸看到褚鸣玉满脸尽是担忧,垂眸佯装不在意地说道:“怎会。”
稍作停顿,她又轻声说道:“大嫂,我们兄妹四人,没有人有资格怨恨母亲,是我们对不起母亲。”
贺兰瑾垂首,手指无意识地抚弄着衣摆上那一排精致的花纹,又说道:“只是母亲见我,总会想起伤心事,我便不去母亲面前惹她烦心了。”
褚鸣玉心中满是酸涩与怅惘,真是一家子哑巴,本就聚少离多,如今更是生死两别,明明是在意对方的,却谁也不说。
“怎会烦心,哪有母亲会不想见自己的子女,从前不说,如今回来了,多在跟前,母亲定然欢喜。”褚鸣玉急忙反驳道。
贺兰瑾点点头,看了看窗外对褚鸣玉说道:“已经这么晚了,大嫂今日辛苦,快回去休息吧,今夜我来守着母亲。”
褚鸣玉本想让贺兰瑾回去休息,又想到她们母女二人多年未见,便同意了。
临走将里间的连倚一并叫了出去,不多一会儿,进来几个丫鬟在徐夫人床前布置了软塌供贺兰瑾休息。
连倚走在后面,不放心的嘱咐贺兰瑾:“奴婢就在外面,大小姐有什么唤人便是。”
褚鸣玉催着连倚出去,挽着人的胳膊直言道:“嬷嬷放心吧,阿瑾心里有数。”
待贺兰瑾躺下,已经三更天了。
夜阑人静,周遭一片静谧。贺兰瑾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
她悄然侧过身子,目光凝落在床上的徐夫人身上,忍不住流泪。
贺兰瑾自小就爱哭,她总在外人面前装的若无其事,再等晚上躲起来偷偷哭。
去幽州之后,她很少流泪。
自己大约是怨过母亲的,儿时贺兰瑾不明白,母亲为何对自己那样冷淡,旁人的母亲看女儿总是一脸慈爱,母亲却总是满脸的冷漠。
在贺兰瑾记忆中,只有父亲回来的时候,母亲才会高兴。
长大后贺兰瑾才明白,是母亲病了。
京城的高门夫人们眼里多是家族荣誉、子女前途、后宅琐事。可母亲不是,母亲眼里只能放下父亲一个人。
徐夫人年轻时是扬州有名的美人,即便后来远嫁上京,在上京城也是排的上名号的。
彼时父亲还是上京城颇有名气的少年郎,侯府独子,长相俊朗,性格张扬,年纪轻轻便被任为中郎将,是上京城各家都中意的女婿人选。
可贺兰凛去了一趟扬州,便把心丢在那了。
那年扬州洪水,贺兰凛被朝廷任命跟随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一同前去赈灾。
所谓一眼万年,扬州首富徐太廉也命人在街口搭了粥棚救济灾民,在粥棚前施粥的正是徐府长女徐琅云。
贺兰凛一见钟情,灾情结束回京后便禀明父母,求娶徐琅云。
祖父祖母自然不同意,即便是一城首富又如何,到底是商贾之女,上不得台面,怎能高攀高门侯府。
徐朗云那边也不顺遂,外祖父自知虽不算权贵,但在整个扬州,却是能庇佑女儿一生的。
嫁去上京,日后若是在夫家受气,高门侯府,他们又远在扬州,便是半点忙也帮不上。
好在贺兰凛是真心爱慕,婚后二人亦是甜蜜恩爱,侯府世子不纳妾亦不流连风月场所,无事便在家中陪夫人,不知羡煞多少上京的夫人。
即便在上京没有朋友,那些夫人们也依旧瞧不上自己,徐琅云依旧很满意当下的生活,那时候她以为只要夫妻同心便可抵挡一切。
贺兰瑾瞧着母亲,岁月蹉跎,母亲姣好的面容也被岁月侵蚀,不似年少了,思绪间想起下午见到的楚皇后,她比母亲还年长一岁,到底是春风得意,竟瞧着不像是四十多岁的人。
贺兰瑾有些累的昏昏欲睡,还是忍不住想,若是母亲没有嫁给父亲,现在会是什么样呢。
隐隐听闻外面传来淅淅沥沥清扫之声,贺兰瑾悠悠转醒,抬眸一看,只见窗外早已天光大亮。
忽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缓缓回过头去,却见徐夫人不知何时已然醒来,正斜倚着软垫,静静地瞧着她。
贺兰瑾一慌,自己分明是来照看病人,却睡的昏天黑地,浑然不知是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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