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人头匣子的骊珠愣了一下,破涕而笑。
“别说五碗饭,就算十碗,一大桶,我都……裴照野!你后头是什么!”
雨水冲刷着青石路,一条深色痕迹从他下马的位置一路蔓延到他脚下。
骊珠倏然变色。
那是血。
“不知道,可能是泥吧……谢稽那个记仇的老头,我把他吓进茅房,他记着呢,这回也让人把我往泥坑里踹,他大爷的,一股马尿味儿……”
裴照野一边混不吝地骂着,一边几乎将浑身的力量往骊珠身上压。
骊珠的身板哪里经得住他压,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撑起他半边肩头,她忙对着殿内喊:
“快来人帮忙!再去请医师来!快!”
殿内众人纷纷而出。
裴照野确实没有力气了。
杀了乌桓首领后,对方麾下还有不少悍将,至少带了五六千人,跟闻见腥味的狼一样碾在他们后面,紧追不放。
裴照野要给丹朱她们拖延时间,连跑都不能痛快跑,得且战且退。
在泼天似的暴雨里,等谢稽接应上他们时,一群负伤累累的人狼狈得跟狗也差不多。
撤退时稍慢了一步,就听谢稽冷声道:
“太慢了,就在这儿待着吧。”
随后一脚把他踹进最近的草丛子里。
他在混着马尿的泥坑里,仔细看着谢稽的兵阵是如何作战。
盾阵、长矛兵、**手配合出击,先削弱骑兵冲击,扰乱路线,再迅速撤回,以改良的**箭齐发压制,而后再冲,再撤——
乌桓骑兵的悍勇绝非寻常军士可敌。
但并不是无坚不摧。
裴照野看得专注,把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脑子里,哪怕这一路马不停蹄赶回平宁郡,他只要一闭上眼,都在复盘当夜的情形。
他得承认,若非骊珠坚持要请谢稽出山,这一仗的伤亡会达到一个极可怕的数量。
众人七手八脚,将彻底倒在骊珠身上的裴照野拉了起来。
长君搀扶着差点喘不上气的骊珠,玄英掌控着殿内局面。
命人去烧水、请医师、准备膳食,再安抚殿内那些不明情况的贵女,将事情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
骊珠帮着解了裴照野的甲胄,医师还没到,便让粗通医术的大巫帮忙检查一二。
抬起头,迎上公主担忧目光,大巫道:
“公主放心,都只是寻常外伤而已,有这么厚重的甲胄护着,没有伤到要害……不过伤口在泥水里泡着,有些溃烂迹象,得赶快用药处理。”
骊珠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裴照野往她身上那么一倒,差点把她压死,也差点把她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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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过后又是生气骊珠怒道:
“滦山口到这里再快行程也要两日
“急行军哪里有这个卸甲穿甲的时间停下来就跟谢先生他们一样至少还得明日才能赶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骊珠:“你不信我?你走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会把伊陵的兵力调过来防的就是有人趁虚而入你怕什么?”
躺在一张简陋小榻上的裴照野微微睁眼苍白的脸上浮着一层浅笑。
他怕什么?
他怕的可多了。
“公主方才在占卜什么?怎么还算生气了?”
“你别管!闭眼等你的饭!”
骊珠恨恨地用湿帕子在他脸上乱擦。
殿内其他贵女此刻也知晓了外面发生的事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过并不是惊讶薛家起兵也不是畏惧而是兴奋。
“……真赢了吗?”
“真的那个叫丹朱的女将军还想把匣子里的人头给我看太吓人了我没敢看但首级都在岂会有假?”
“大雍跟北地这十多年来摩擦不断有多久没有打过胜仗了?”
“这可不是寻常胜仗三百轻骑入两万大营劫人简直闻所未闻啊……”
她们今日决定买爵其实并非对清河公主有多信任实在是女侯之位和食邑的诱惑太大。
然而此刻看着这满殿军士还有匣子里所盛的头颅众人突然对清河公主的名望有了几分实感。
南雍内斗多年外戚、世家、各地豪强各有各的算计。
论实力薛家和覃家哪个不比此刻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公主强?
可除了她以外这些精于权谋算计的家主谁会掏自己的家底竭尽全力去对付远在北地的敌人?
大雍偏居南方已经太久。
她们之中就有许多是当初战乱渡江从北方撤离到南地的世族。
北地十一州是她们的故乡。
当年战乱还有许多人的亲族没来得及撤离滞留在北地分别近三十年也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再见。
上至权贵世族下至平民百姓谁不想回家?
这么多年的内斗耗尽了南雍的英雄气朝廷内外都透着一股颓靡之气几乎已经对收复北地失去了信心。
这颗头颅却突然出现在她们眼前。
像是封冻多年的冰层突然被一颗巨石砸开僵局打破湖水重新掀起波澜万丈。
南北两地旧日的平静即将不复存在。
而她们身在局中亲身参与亲眼见证着这一刻又岂能不激动?
“还好决定拿嫁妆来换这个女侯之位!”
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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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听到身旁有人道:
“我那个未婚夫学问不怎么样,最爱指点江山,五句话不离什么家国大事,听说我买了几身北地做的大氅,就说我忘了南雍战败之耻——哼,现在**桓的军费都有我的一份,回去我就问问,他又替南雍做了些什么?”
旁边众人纷纷附和“什么人啊”“退婚退婚”。
薛道蓉听得心惊胆战。
嫁妆换女侯!
这还是南雍吗?南雍的王法何在?
没过多久,紧随裴照野而来的丹朱等人又带来了大量伤兵。
骊珠顿觉棘手。
这些都是跟随裴照野去突袭的精锐,光是看着他们的伤势,也能想象出这一战的惊心动魄。
他们的确该休息了,包括轻伤的军士,都是一副耗尽体力的状态。
可现在,太守印信虽已在手,但温陵县还未能完全掌控。
外面全城**,陆誉还在缉拿给薛氏通风报信的余党,未必不会有漏网之鱼。
王母宫若无守备,他们一群人在这儿简直就是活靶子。
覃珣忽而开口:
“我去通知此地的道人,征用王母宫作为军士们暂时养伤的地方,这些军士,无论重伤还是轻伤,都先退下来,王母宫外就由我带来的五百骑兵布防,公主以为如何?”
骊珠昂首,审视覃珣三息时间。
“你随行有备伤药吗?”
“有。”
“抬出来,待会儿给医师备用。”
“好。”
“这五百骑兵的指挥权算谁的?”
覃珣思忖片刻:“家母久居深宅,从未经历战事,留五十人在家母身侧,余下尽可听公主调令。”
这个要求并不算无理,骊珠颔首,算是同意。
覃珣朝殿门眺望出去,道:
“薛允以这个理由突然起兵,的确在我意料之外,不过,公主以雷霆之速掌控平宁郡武库,杀太守,夺一郡,必定也在薛允的意料之外,如果我是他,摸透公主的底细之前,不会再轻举妄动。”
“覃氏几位支持我的族叔已经到了平宁郡,按照之前我与公主的约定,他们会为流民军提供帮助。”
来钱了!
骊珠眼眸倏然一亮。
但她强忍着欣喜,只矜持地点点头,七分镇定之中还有三分淡然,摆出一副“其实我也没有很需要”的模样。
“我知道了,等陆誉控制住平宁郡,我会召见他们。”
覃珣又扫了一眼骊珠那身沾满泥水的衣裙,那是被裴照野压倒时弄脏的。
“等部署好巡防的兵力后,我会替公主准备换洗的衣裙……哦,还有裴将军。”
最后一个显然是顺带。
等覃珣离开后,骊珠再低下头,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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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目恢复体力的裴照野已经拿下了脸上的湿帕子。
骊珠想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看有没有发热,却被他伸手攥住腕骨。
“你们还有约定?约定什么了?”
一双浓黑的眼定定望着骊珠。
“他们给流民军提供粮饷兵器,我给覃珣留一个我身边的官职啊。”
骊珠眨眨眼:
“他们文士比较讲究这个,一会儿想遵循公主府的属官,但又嫌公主府属官的名号太小不好听,一会儿说按军中官职来定,但又不想覃珣被你压一头……我让他们自己定,反正我只想要钱和粮。”
腕骨上的力道这才一松。
此刻正值午膳时分,膳房内炊烟袅袅。
有人去膳房帮忙,有人去偏殿给受伤的军士送热水伤药,无人注意王母神像后的他们。
宽阔的掌心从手腕滑到她的手指,裴照野牵着她的手,在被衾下暧昧地揉捏。
“他替你付钱了。”
骊珠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他当然要付钱啊,他不给钱我留他在身边做什么……”
“公事是公事,他给多少都该,不给我撕了他。”
他目光直勾勾望着骊珠。
“私事不行,私事你只能用我的钱。”
骊珠一时忍不住想笑他幼稚,几吊钱而已,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啊。
然而骊珠又很快想起了什么,视线落在他的舌尖。
直到今日,她才终于知道他为何会讨厌覃珣。
设身处地想想,假如沈负不是沈负,也是一位公主,不仅受她父皇宠爱,还与裴照野青梅竹马长大,两人几乎快要成婚,又或者说,本身就已经成过婚——
裴照野突然感觉骊珠狠狠掐住了他的手指。
花他的钱也不乐意?
骊珠与他所想南辕北辙,回过神来,松了手。
好吧,这样一设想,确实挺让人生气的,裴照野的这点不满也算情有可原。
“我知道了。”
骊珠答应了他,又道:
“不过刚才那个,也不能用你的钱啊,因为算的就是与你有关的事。”
裴照野眼睫忽动。
她掰着手指数:
“第一卦算的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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