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正午时分，操场上空无一人。
一阵风吹过，路旁的老树被吹落几片落叶，苏棠迎着翻飞的落叶跑去。
“阿姨，请留步。”
苏棠追上了张明华，刚开口，就被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打断，她需要缓一下。
张明华认出了苏棠：“同学，你是刚刚那个......”
“是的，刚刚在教室门口负责签到的。”苏棠喘过气来，站直了身体，看着眼前的人，“我是周既明同学的班长，我叫苏棠。阿姨，我有些事情想找您聊聊。”
自从前几天遇到当初向周既明讨债的人后，苏棠心里一直惴惴不安。虽然周既明这几天依然对她不冷不淡惹得她很是生气，但他的事情，她无法置之不理。
“酥糖？”张明华重复了一遍苏棠的名字。
“苏州的苏，海棠的棠。”苏棠解释了一遍。
说完，苏棠示意，到一处相对隐蔽的树荫下详聊。
她们在树下的长椅上坐下。
“阿姨，我刚刚跟在你们后面了，所以你们的对话......”因为苏棠要和张明华说的事情，本来就和周既明的家庭情况相关，所以她也不想藏着掖着了。
“没事，你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张明华回答。
“我想和您说的，是关于您家的事。”苏棠停顿了一下，整理思绪，想尽可能清晰地描述她要说的事情，“您家是不是之前生意破产欠了一些钱，那些讨债的人一直在找周既明的麻烦，之前还把他给打伤了。”
对面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苏棠疑惑，难道她不知道这个情况？
张明华把本来抱在怀里的手提袋放到了一旁，坐直了身体，神情有些紧张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报警了吗？”
苏棠迟疑了一下，她在思考究竟是不是要把事情的原委全盘告诉对方。看到对方焦灼的神情，她决定赌一把：“就上个周六，因为当时我们在网吧，而且周既明还手了，所以我们没敢报警。”
一旦报警，在那个场所，且对方身上也有伤的情况下，搞不好会被定义为斗殴。
张明华低下了头，两只手握在了一起，无意识地相互揉搓着，她瞬地又抬起头，担忧地望着苏棠：“他有伤到哪里吗？严重吗？他怎么会去网吧？那些人长什么样？”
人在焦虑紧张的时候就会失了说话的分寸，张明华一下子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苏棠想了一下，按顺序回答了对面的问题：“他伤的不严重，当时处理好了。他去网吧估计是赚生活费，同时他可能有在还债。当时我看到的有四个人，但是因为场面很混乱，所以我没太看清。”
她突然想起前几天在许家早餐店遇到的其中一个讨债的人，她连忙补充：“但是我记得其中一个人，瘦瘦高高，右脸上有个大黑痣。”
听到苏棠的描述，张明华脸上露出了僵硬的恍然：“我明白了，谢谢你，苏棠。”
随后，苏棠又跟张明华讲了很多别的事情，包括周既明在班上的表现、周既明不可多得的理科成绩，以及自己在网吧被抓的经历。她想通过这些事情，向张明华传递一个核心——如果周既明家里的事情不被妥善处理，那他本可前途无量的未来，可能会因此付之一炬。
张明华再次郑重地感谢了苏棠，她明白，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能如此关切另一个人的处境，实在是一种莫大的恩情。她向苏棠保证，她一定会妥善处理好这些事情，同时希望苏棠能够和她保持联系，能偶尔给她说说周既明的状况。
她本想拜托苏棠帮她监督周既明，让他不要再去网吧，同时留意讨债人的动向。但转念一想，苏棠也是一个学习紧张的高三学生，她的请求未免太过自私了。
她连忙和苏棠说道：“苏棠，阿姨非常感谢你今天说的这些，也非常感谢你一直对我们既明的照顾，但是阿姨也不希望你被卷进这些事情里来，你一定要好好学习，我刚刚的那些请求，你就当我没说。”
张明华握住了苏棠的手，眼神很是恳切。
苏棠知道对方在替自己考虑，有点意外和动容。
“阿姨，周既明如果有情况我还是会和你联系的，我有空才会给你发消息，我不会耽误学习的。”
“好，好，谢谢你，好孩子。”张明华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她的表情坚定，仿佛做好了什么计划和决心。
苏棠把张明华送到了学校门口，起身的时候她特意地看周边有没有周既明的身影。
“你快回去吧，阿姨耽误你时间了。”张明华挥了挥手，走出了校门口。
苏棠路过门卫室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自己还没有吃午饭。
她朝学校的小卖部走去，经过操场边上的书报亭时，一个身影窜了出来。
“哎呀，你吓我一跳。”苏棠定睛一看，是周既明。
周既明面色不虞：“你找她干什么？”
苏棠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所以她那么小心，还是被他发现了。
她转身就要走：“我肚子饿，我要去买东西吃。”
周既明没有阻拦，跟了上去。
“你们说什么了？”他问道。
苏棠想糊弄过去：“我只是刚好遇到你妈妈，她就找我问了一些你在班上的情况，没说什么。”
周既明声音急促：“我明明看到是你找的她，你究竟和她说了什么？”
苏棠心跳漏了一拍，停下了脚步，他都看见了？他有透视眼啊！
她知道瞒不下去，她直视周既明的眼睛：“我和她说了讨债人的那些事。”
话音刚落，周既明脑袋轻轻一斜，只从睫毛底下射出两道冷光：“你为什么要和她说？”
现场的气氛有点剑拔弩张。
“不然你打算自己扛着吗？你不打算高考了吗？周既明，你马上要高三了，你要不要好好替自己考虑一下。”苏棠的声音里带着怒气。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管是高考还是我家里的事情，我都用不着别人来管。”周既明冷冷地说道。
别人，是指他妈妈还是指她？
苏棠的喉咙好像被堵住，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在吵架这件事情上，她总是输给周既明，不管是在未来还是现在。
她决定低头，这些天周既明的反复无常实在是让她有点疲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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