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冒出来的?”
陈在野闻声大吃一惊,扭过身望向来人。
云起时一袭墨绿长袍,如绸缎般的长发散披在身后,皮肤是病态的苍白,身量颀长而清瘦,整个人静静立着时,就像一片爬上青苔的白瓷。
可偏偏此人长了张极秾艳的脸,眉眼如墨,睫如鸦羽,鼻挺唇朱,尤其是嘴角那颗小小的红痣,简直像只艳鬼。
“许久不见师姐来信,掌门甚是挂念,而且听闻……”
云起时话音一顿,隐晦地瞟了一眼几步外止戈新盟一众——看似意指止戈新盟,实则目光只落在了打头那人身上。
“……便猜师姐必受刁难,我便来了。”
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能叫止戈新盟众人听清。
余光间,有人脚步一顿。
他牵了牵嘴角,愈发凑近,直至墨绿如蛇般缠上她的衣袖。
听他提及她娘,陈在野不免有些牙疼。
“我很好,你回去跟她说,不用担心……”
袖口一动,手背有温热蹭过。
“师姐亲口说,掌门才能安心。”
她垂眼一看,云起时正拧腕朝她袖中探去,手指轻勾,将她那枚芥子袋偷进自己袖中,悄无声息。
这番动作做得隐蔽,实情只有他二人知道,可在旁人看来,衣袖交缠,却是一等一的亲昵。
陈在野极轻地摇了摇头,并不赞同他此法,云起时回以一个极轻的点头,示意她放心。
一旁,徐真桉看了看停在面前的止戈新盟一众,又看了看这眉来眼去的二人,嘴越张越大。
最后竖起一根手指,颤巍巍指向云起时,半晌蹦出一句:
“这也是你老相好?”
语惊四座。
有人面色铁青,有人挑眉不语。
还有人一脸迷惑。
陈在野:“?”
她怎么没听懂。
只静了一息,便听两步外有人冷笑一声,说出来的话更是叫人不寒而栗——
“止戈新盟杜蘅,奉令巡查昆仑派,现已查明——”
“昆仑派弟子、岳峙门少门主陈在野,豢养炉鼎,修习采补之术,当以邪修论处。”
“即刻将其与炉鼎押回止戈新盟,等、待、发、落。”
“???”
陈在野的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炸裂了。
人在路上走,锅从天上来?
有点意思。
但她是一个思维敏捷的人,不消思忖,便恍然大悟。
“不处。”
她是个正直的人,婉拒了。
“……别不要脸了,”杜蘅咬了咬后槽牙,阴着张脸朝止戈新盟众人打了个手势,“带走。”
气氛一瞬间冷到了极点。
“等等——”
陈在野终于意识到他是认真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无凭无据就抓人,你还要脸不要!”
“无凭无据?”
杜蘅面无表情,“炉鼎就站在你身边,你还要如何狡辩?都还愣着做什么——带走!”
止戈新盟其他人心中虽疑惑不解,但出于对他的信任,并没有反对。
就在这时,云起时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不知诸位是得了新盟哪位长老授意,这般威风。”
此话一出,众人霎时如梦初醒,停下脚步踌躇不前,面面相觑。
有人咬了咬牙,对杜蘅说:“杜师兄,我们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是这般……抓人,若是叫长老们知道,恐怕……”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对,先搜身,再带走也不迟嘛!”
“是啊杜师弟,而且此事疑点颇多,”
有人毫不客气地将陈在野打量了个遍,然后撇了撇嘴,颇为嫌弃。
“筑基大圆满、啧,这么弱的邪修,倒是头一回见。”
“………………”
有话说话、有事说事,不要人身攻击!
“止戈新盟行事,什么时候轮到这种货色多嘴了。”
杜蘅睨着云起时,下巴轻扬,神情格外倨傲,刺完这一句,他不紧不慢回过头,看向新盟一众,“此事自有我的道理,先将这二人抓走。”
“可……”
“待回去之后,让他二人摸了阴阳珠,一探便知,”杜蘅抬手打断道,“若是冤枉了人,我自会向长老们请罪。”
阴阳珠可辨阴阳武学,世间仅有一颗,存在止戈新盟。
“杜蘅,我们聊聊。”陈在野死死盯着他的脸,可他逆着光,叫她有些看不清,也看不懂,只觉百般陌生。
聊聊吗。
这话听着耳熟。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来着?
“我想,”杜蘅依旧不为所动,“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聊的了。”
“……”
相顾无言,陈在野默默将背上的刀取了下来。
杜蘅压住剑柄,出鞘三寸。
四下静得连呼吸声都消散在空气中。
冥冥之中,似有一根紧到极致的弦,随时可能崩断——
“青天大老爷——冤枉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鬼哭狼嚎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陈在野偏过头,只见徐真桉一个滑跪就出去了,眼泪随风自由飞翔。
“大老爷,老大爷!我发誓,我跟陈在野真的、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杜蘅眉头一皱,他平生最厌恶这种见风使舵的人:“你……”
不等他说完,徐真桉就紧接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
“我真不是她炉鼎啊!!!”
真不是她炉鼎啊。
不是她炉鼎啊。
炉鼎啊。
山谷间回荡,又回荡。
举座皆惊。
“你!”
饶是万年冷脸的杜蘅,此时此刻面上也仿佛裂开了一条缝似的。
他忽地抬头,看向陈在野:“你……”
这时,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中闪过,而他一把就抓住了!
“你们???”
杜蘅后跌半步,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误会花了一点时间解除。
气氛缓和了些,总归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但多了些更为诡异的东西。
杜蘅的脸色仍然很不好,比埋了三千年的青铜器还绿。
陈在野神游物外,满心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徐真桉劫后余生,此刻恨不得跟在场所有人握一遍手。
止戈新盟其他人或看天、或看地,就是不看人,一副“别看我,今天天气可真天气啊”的样子。
只有云起时,这个“炉鼎”的唯一可能人选,本应该最尴尬的人,一点儿也不尴尬。
不仅不尴尬,还有心思劝杜蘅。
“大家好歹曾经同门一场,杜师兄何必如此构陷刁难人呢?”
此言一出,杜蘅浑身散发着冷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谁、是、你、师、兄。”
“也是,”
云起时眼神明显黯淡了,似是自嘲般开口。
“是我忘了师兄退出岳峙门、拜入止戈新盟已近百年,早已今非昔比,不是我们能随意攀援的了……是我失了分寸。”
说罢,又小心翼翼地向陈在野投去一眼。
这一眼足有三分委屈、三分无助、三分脆弱、一分难堪!
就像被恶公婆欺压的小媳妇,让她特别不忍心。
她必须要讲两句了!
她清了清嗓子:“你……”
“你”字刚出,杜蘅便“唰”地一声拔出佩剑,胸膛起起伏伏,连脖颈上的青筋也一根、一根暴起。
陈在野清晰听见他的牙齿在格格作响!
一道冰棱般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云起时身上,杜蘅声音极冷:
“贱种,”
“再装模作样,我定一剑斩了你。”
卧草,冰块彻底怒了。
她不就说了一个“你”字,怎么就戳中他怒点了?
比胳肢窝还敏感!
不过,她是个思维敏捷的,很快心里便有了答案——
难不成就因为她没用敬语?
陈在野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天哪!
这什么人啊,架子也忒大了!
新盟其他人也终于看不下去,跳出来当和事佬。
开玩笑,人可以乱抓,但不能乱杀。
“杜师弟,先办正事,先办正事!”资历最老的那个开口了,“快,你们俩去搜搜这个陈、陈在野的身!”
“是。”
两个女弟子上前,道了声“得罪了”,捏爆一张探查符,将陈在野从里到外瞧了个遍。
……期间,她冷不丁瞥见杜蘅神情。
这货怒火滔天的脸上,似乎悄然多了一丝紧张。
不是,她真想不通了,他就这么想把她送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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