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莱压下心中情绪，摆出一副纨绔公子的作态，大摇大摆地走回了屋内。
琴音已止，屋内只剩阿清一人在从容淡定地饮茶。徐莱坐至他身侧，对他投去一个肯定的目光。
阿清递给她一盏茶，看她一点点喝完后，便留下了银子，拉起她的手，示意她跟他离开。
老鸨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看见二人一并出来，脸上闪过慌乱地神色。
若是方才她只是不敢看徐莱，此刻便是连阿清也不敢直视了。
老鸨低着头夹着嗓子道：“公子慢走，欢迎公子常来楼里玩呀。”明明是留客的话术，却说得好似并不情愿。
徐莱有些狐疑地看着她，她并未在妙音那里浪费多少时间，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好奇地看了看阿清的面色，依旧是漠然如冰，只有对上她视线时，才会露出一点温和。
不会是自己的错觉吧，徐莱便想着边抬脚准备下楼去。余光却忽然落到那老鸨身上的一个男子身上。
她一下就停住了，世界上竟然有长得如此漂亮的男子。与其说是男子，看起来却年岁尚小，左右不过与她一般大，面若覆粉，还泛着淡淡的桃红。
徐莱素来对好看的人会多留意几眼，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直接，那名小郎君也发现了。
他的脸立刻红了起来，细白修长的手指躲在袖间，对上徐莱的视线后又飞快地躲开，脸上却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讨好的微笑。
老鸨忙将他拉到身后，眼神却紧张地落到徐莱身旁的阿清身上，似乎在担心他的反应。
阿清抿了抿唇，他自然将徐莱的目光尽收眼底。这样直白的目光，落到别的男子身上，让他很不开心。
他微微侧身，高挺的身躯挡住徐莱的视线，“怎么了？”
徐莱这才收回眼神，摇了摇头，抬眼对他笑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直到目送二人彻底出了楼，老鸨的心才放了下来。她长呼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懊悔自己方才做的蠢事。
身后那漂亮的男子却软声开了口：“您别生气，是我没能得那位公子青眼。既然如此，还请您让我先回去吧。”
老鸨挥了挥手，只暗骂自己看走了眼。
她方才本以为自己总算察觉出这两人之间的怪异之处。那位身量高挺的男子分明是对他身边的这位公子有情意。
老鸨自诩混迹风月场所多年，这种事情断不会看走眼。否则，为何他听这些淫词艳曲还毫无波澜，原来是好男风。
若是好男风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供小倌的馆子也不少。只是那位矮些的公子应当是不喜欢男子的，她又不想错过这样一个贵客。
便一时鬼迷心窍，吩咐人从隔壁的南风馆特意叫了个最漂亮的小倌，她可是听人说，男人们就好这样的。
没想到刚送进去不过片刻，便被赶出来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一件多大的蠢事，万幸那公子没有大发雷霆，这种事若是传出去了，她想想都只觉后背发凉。
*
“可顺利拿到账本？”阿请一路都攥着她的手腕，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徐莱从怀里抽出了账本，递到他面前，“还算顺利。总算是不用再担惊受怕了，这段时日，我就觉得有把刀挂在我头上，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来。”
阿清接过账本，简单地翻看了几页，又递还给她，温声说道：“仔细收好了，明日御史便会到云州，到时我让周随带你去见他，”
“等等，周随竟然连御史也认识？他究竟是何身份。”徐莱停下脚步，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阿清。她下意识地察觉到，阿清或许在瞒着什么。
“白玉京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官。”
徐莱一下就反应过来，她追问道：“所以你从前是京城里的公子？阿清，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纵使隔着茫茫夜色，她也能发现阿清眸光中的晦暗，可是只一瞬，又只剩温柔。
“一点点，但我现在只是云州城里的阿清。周随从前欠过我的情意，我只是让他还情罢了。”
现在是？那以后还会是吗？徐莱不敢问，她不想听到一个她不愿接受的答案。白玉京里的贵公子，还是能给出人情的贵公子，她心头忽然洒下一盆凉水。
“他棋下得很好。”她突然没来由地说道。
“你何时还与他对弈过？”阿清语调中带上些不悦，这不悦，很明显是对周随去的。
徐莱却不回答他，只是将手腕用力从他指间抽出，“你弄疼我了。明日我会去学堂找他的，这些时日，多谢你帮我。”她顿了顿，想了想又说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晚上记得早些睡。”
徐莱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有些生气，也许是周随那番话已在她心里扎下刺，也许是阿清越来越复杂的身份，又或许是，她始终未曾看清的情意。
“天色太晚，我送你回去。”阿清语气淡淡，似乎对于徐莱这样突如其来改变的态度，并不在意。
徐莱并未再理他，只利落地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也不管身后人跟着的脚步声。
她不信阿清这么敏锐的人，这么会看透人心的人，会看不出她的情绪。可是他又装出这副样子，徐莱越想越气，听到他只默默跟在身后，一句话不说，她忽然有些泄气，莫非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但她不论如何都无法讨厌他，她可能永远都忘不掉，昨晚白衣沾血的人，紧紧抱着她喊痛的模样。
徐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进屋，回头看着他，“明天见，阿清。”说完便飞快地关上了门。
阿清静默的在门前站了很久，从隐约听见屋内少女的话语声，到只剩无边的寂静。
月色高悬，皎洁如霜的月色却只将他的不堪尽数照出。
他却不能停下，顶着一地月色，心里对自己无比的厌恶，又藏着几分可笑的期许。
*
“霍公子深夜造访，不知所谓何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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