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喉咙间咽下黏腻腥甜的液体，一股暖流流经全身经脉，所到之处，葵司剧毒缓缓陷入沉眠之中，将触角收缩回宿主的血管壁中。
姬素问头晕目眩地睁开眼，朦朦胧胧看到一圈黑影，嘶哑地问：“落星？”
昨夜他带着这妖匆忙逃亡，不知驶出去多远，葵司剧毒骤然发作，他只能被迫找了一处还算隐蔽的位置停好车，然后便昏了过去。这剧毒半月发作一次，每次发作往往要折磨他一天一夜，非把他全身精血抽干才会再次进入休眠，这次怎么结束的这么快？是这只妖做了什么吗？
“你醒了。”南星舒了口气，蓝色的妖力覆盖手腕，狰狞的伤口缓慢地愈合中。姬素问脸上、脖颈上淅淅沥沥滴了些蓝色的血液，和他自己出的红色血液混在一起，格外显眼
反正他也看不见，南星胡乱卷起袖口在姬素问脸上胸口擦了擦，就见姬素问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咦，我太用力了？”
“没事。”姬素问挣扎着坐好，灵力绕行体内一周，轻轻吐出一口气：“没事了。”
“你这个毒很棘手。”南星说道：“到处都是血，吓死妖了。”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姬素问垂下眼睛，勉强掐了个洗尘诀，把自己身上清理了一番。每次毒发之后，他的身体就会变得异常脆弱，体内灵气也十不存一，宛若废人。二十年来，无论他付出多少的努力，获得过多少“天才”的称赞，每半个月一次的酷刑都会把他打回原地，不断提醒着他，你是个命不久矣的病人。
问天宗所说的一线生机会在此地吗？姬素问：“是你救了我？”
南星摆摆手：“是你先救了我，算得这么清楚干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死不了。”姬素问嘴唇苍白，轻声道：“族中找医师为我看过，这副身体还能撑三年。”
“三年？”南星惊讶。妖族化形之后寿命便大大增加，南星自己今年已经是三百零九岁了，三年对比三百年的尺度，简直是弹指一挥间了。
她拍了拍姬素问的肩膀，郑重道：“小竹子，你放心，你身上的毒，大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等大王好了，定然陪你找到鲛族为你解毒。”
“带我找鲛族？那么......你是什么妖？”
“呃......”南星摸了摸耳朵，抬头望天，突然灵机一动道：“咳，你有没有听过鳐鱼？”
姬素问思考片刻：“是鱼身鸟翼的文鳐鱼？”
“对对对！”南星的好朋友穰月就是鳐鱼一族的，鳐鱼是海中的巨鸟，既能和南星一起到深海玩乐，也能背着她跃出海面翱翔天际。俗话说的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借用一下朋友的身份，她应该不会介意。
人身鱼尾和鱼身鸟翼，姬素问还是能分得清的，大约是这只妖此时不便暴露身份，因此不愿承认自己就是鲛族。既然如此，姬素问也就识趣地不再追问，就当她是一只鳐鱼罢了，顺着她的话继续问下去：“你生活在海里，可曾见过鲛族？”
“当然见过。”南星把自己带入穰月的身份，越说越真了：“你忘了我还给了你一片鲛族的鳞片？只是她们都生活在无昼海里，在海面往下还要一两千里，需得等大王的尾......大王的尾巴好了，才能带你去找。不然你一只陆上的竹妖，到了海里岂不是必死无疑？”
其实哪来的她们，这万妖界的鲛数来数去就她一只罢了。一开始瞒着这小竹妖，是因为不想轻易让别人知道自己是鲛族。如今他们两个也算是共过患难，小竹子几次救了南星，不只给她吃的喝的，还背着她走了那么远的路，南星的心也不是铁石做的，自然也不想说谎骗他。
但，要南星此时告诉姬素问自己就是鲛族，只是失了鲛珠没法给他解毒，那也太丢大王的脸了！想当初南星花了一百年化形，五十年凝魄，又一百五十年修练到神元境。如今要在三年内到从化形修到凝魄，她自己都没什么信心。
她的视线落到姬素问脸上，那双眼睛眼尾微挑，长睫如鸦羽，本该是一双极漂亮的眼，只是两只瞳孔皆是灰蒙蒙的黛色，空荡荡的，一眼望过去，倒映其中的只有自己的身影。唉，他现在如此的虚弱，如果告诉他了，他有了治愈的希望又失望，那得多难过啊。
南星把蒙眼的布条又给他系好了，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世上无难事，小竹子，你别怕啊，总会治好的。”
总会治好的，表哥常常这么说。家中的长辈见了他，也总是先叹一口气，再说一句“素问，莫要灰心，总会有办法的”。这样的话听了太多次，姬素问已经学会了不再怨天尤人，无论是生，还是死，都听从老天的安排：“嗯，我不怕。”
“咕——”南星的肚子叫了一声，她扯开话题：“你饿了吗？小竹子，话又说回来，我们现在是在哪儿啊？”
两人修整片刻，吃了一顿压缩饼干配自热罐头。姬素问盘腿坐在椅子上打坐恢复灵力，南星则从车窗荡到车顶上，趴在灵宝的背上往外看。只见绿油油的一片片，到处是新生的麦苗，麦田里还有两道非常明显的车辙印，歪歪扭扭地从远方延伸过来，他们昨夜乱逃之下，竟然把灵宝停在麦田里了。
不远处伫立着几座茅草屋，隐约可以看到两三个身影藏在草垛后面，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喂！”南星喊了一声：“这是谁家的田地？”
其中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男人走了过来，生得一张方正的阔面，脸颊和胳膊都晒得黢黑，肩膀上还扛着一把锄头，粗声粗气地说：“是我的地！你们是哪里来的妖，竟然无故毁坏我的麦田！”
“你管我们哪里来的呢！”南星丢过去一颗灵石，反正是从鳄族那里搜刮来的，用着也不心疼：“喏，赔你的。”
男人得了一颗灵石，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很快又隐去了，板着脸说道：“这里是蜃景大妖的领地，我们是为大妖效力的黑牛一族，你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注意你们的灵宝，不要再踩到麦苗！”
“黑牛一族，跟白牛有没有什么亲戚啊？”南星还记得在船上，有一只白牛说要投奔弟弟的。
男人脸一黑，咬牙道：“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饮海原，跟那白牛一点关系都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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