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毓等人的死讯,很快就震惊了整个鸣玉楼。
林业没想过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居然会葬送了四个弟子的性命,他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直到沈澄递上四个沾着血的弟子令,明晃晃的毓字清晰地摆在第一位。
鸣玉楼的弟子令刻名入册,非死不会离身。
弟子令上的鲜血一看就是新沾上的,却透着被雨水浸润的冰寒。林业愤怒地站起身,整座听雨阁内回荡着他的怒骂之声:“是谁?究竟是谁?是谁干的!”
曾子毓虽说不学无术,但毕竟只是懒散惯了,本身天赋不错,平日又最擅嘴甜装乖,讨师长欢心,很得林业和林夫人的喜欢。
他陡然意外惨死,令林业愤怒不已,由此,鸣玉楼和幽水岭的妖兽彻底结下了恩怨。
这里倒是和孟星遥遥远的记忆对上了。当年幽水岭这块十分难以攻克,他们曾邀请鸣玉楼合作,还被拒绝了,结果后面鸣玉楼却突然倾巢而出去扫荡幽水岭。
她一直以为是鸣玉楼想要吃独食,原来这其中还有这般原因。
孙畅还活着的事也瞒不过林业。
他自然不肯承认是自己做的决定害死了曾子毓等人,会迁怒到孙畅身上,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孙畅的屋舍就在林荣明的府邸内,在林业抵达的时候,林荣明已经战战兢兢地等在了门外,她伸出蔻丹试图抓住这个不近人情的兄长,挤出一丝讨好的笑意:“大哥……大哥啊!我求你了,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畅儿啊!”
“滚开!”
林业毫不留情地甩开她,冷冷瞪了她一眼,眼底那要找她秋后算账的意思令她吓得后退了两步。
在他即将进门的刹那,屋内突然冲出一人,一把将他拦住。
是林汐。
“连你也敢拦我?!”林业怒目圆睁,厉声道,“我看你是反了天了!来人,把少主关回她的房间,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随从们闻声而动,却又被忽然亮起的金雕弓吓得止步不前,林汐冷眼瞪着他们,沉声道:“来啊,我看谁敢动我?”
“哈,哈哈,你真是翅膀硬了,越大越叛逆。”林业被她气笑了,“你居然敢对着你爹我亮剑?这么贵重的法宝,别人求都求不来,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拿在手上!”
林汐低头不语,趁着她沉默的功夫,那群侍从在林业的示意下又往里挪动了几分,然而下一刻,铮的一声,一支金羽箭就钉在了他们的跟前。
“爹,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是想让他活下去,”林汐眼眶微红,“他好了,我立马让他走,我和他再没有任何瓜葛,行吗?”
“你既已和他再无瓜葛,他是死是活,与你何干?”林业身上的衣袍被灵力催动翻飞,令人胆寒的杀意弥散开来,“今天,他必须给我死!”
不等林汐反应,只见周遭大风忽起,眼前黑影一闪,原本还好好躺在屋内的孙畅顷刻间就飞了出来,被林业高高地举了起来。
他悬在半空,挣扎着想要掰开钳住自己脖子的手,却是徒劳。林业冷笑一声,右手五指并拢,猛地击向孙畅的胸膛。
顿时,一股刺骨的热流涌入孙畅的心口,身上原本已经被林汐包扎好的伤口又全部被灵力冲开,血流如注。
他满是愤恨地瞪着林业,后者厌恶地啐了一口,骂道:“低贱的杂碎,真是浪费功夫。”
随着林业的话语,他的下一掌已经袭来。方才那一掌已经将林汐护着他心脉的灵力全部震碎,这一掌用了他十成功力,只要打上去,孙畅当场便会粉身碎骨,一命呜呼,再无活着的可能。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掌落下的瞬间,吐血的居然会是他那不成器的女儿。
“汐儿!”林夫人的尖叫声传来。
比她的动作更快,是沈澄冲了过来,他一把将林汐接住,颤抖着施法护住她。
他已经尽快赶去劝动师母来帮忙求情了,可是为什么还是出了事——他不该离开的,他不该离开的!
被心口的掌伤反噬,林汐抽搐着吐出一大口黑血。
林业也吓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轻飘飘躺在沈澄怀里的林汐,呢喃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替他承命?你,你……?!”
他冲了过来,抓起林汐纤细的手腕,上面,殷红的桃花同心印记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分外刺眼。
“你这傻孩子,你这傻孩子!”他怒不可遏地叫道,“你疯了吗?这样一个废物,值得吗?为什么!为什么要私下和他结契?!”
沈澄也是一脸错愕,反倒是林汐挤出一丝胜利的笑容,轻声道:“我还不懂你吗,爹爹,若不是这样,他还能活得下去吗?”
“你!”林业几乎要被气疯了。
沈澄忙将林汐护在怀里,替她承受着来自林业的怒火,急道:“师父!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看好汐儿,你要责罚就在责罚我,别再迁怒他们二人了。”
“够了!林业,你逼死汐儿你才甘心吗?”林夫人流着眼泪,也帮忙施法渡灵气给林汐。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这个带着她背井离乡,让她陪伴了近百年,心中的第一位却永远都是他的事业的男人:“汐儿从小到大就怕你。她喜欢什么,你就偏不让她做什么,你逼着她按你选择的路走,她听话,懂事,好好完成了,还总要被你说没吃过苦,不懂感恩。”
“你总把她跟天玄那群神族比,他们看不起你身上凡人的血脉,你被他们逼了一辈子,所以你也要把她和我逼成这样,我们是人,又不是你养的灵兽,”林夫人从沈澄手上接过林汐,示意他把孙畅一起带回屋子里,“林业,我们只有这一个孩子。”
林业盯着自己打中林汐的右手,沉默不语。岁月在他身上留下却又被仙法掩盖去的痕迹,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被释放了出来。
院门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原来是鸣玉楼的其他长老和弟子们都赶到了,众人看到满地狼藉,以及正在进屋的林夫人和沈澄,还有受伤的林汐和孙畅,都很错愕。
“发生了什么事啊?”有人问道。
“哎呀,没事,没什么大事。”林荣明知道林业好面子,拂去眼角的泪水,急忙招呼他们往外走去,“怎么全往这儿来了呀,都散了吧,都散了吧。”
林业私下从来都是瞧不上她的,若不是看在她给鸣玉楼出了不少钱的份上,他甚至连长老之位都不想给这个败坏家风,胸无点墨,又好高骛远的同母异父的妹妹。
他转过身,经过林荣明时,难得什么讽刺话也没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了句多谢,然后径直离开了。
然而,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孟星遥,却分明看见,他和林荣明擦肩而过时,后者嘴角勾起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她和谢云迢面面相觑,若他俩没猜错,只怕从孙畅出现开始,这一切都是林荣明处心积虑布好的局。
林汐受的伤没比孙畅轻多少。
因为婚契承命的缘故,林业的那一掌几乎尽数落在了林汐心脉上,令她元气大伤,反而孙畅得到了她灵气的供养,情况比一开始好了许多,甚至连丹田都在缓慢恢复。
因此,在一个风和丽日的下午,当窗外的清脆悦耳的鸟鸣声把林汐叫醒时,第一个映入她眼帘的,是孙畅伏在她床边小憩的沉静睡颜。
她起床的动静不大,却瞬间就将他惊醒,两人目光对视的刹那,林汐扑进了他的怀里,喜极而泣。
孙畅轻抚着她的后背,将脸埋进她的秀发,发梢上淡淡的花香让他因死里逃生而后怕的神情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赌赢了,却似乎并没有多开心,他的视线随着窗外柳树上一对比翼齐飞的燕子而远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林业留下了孙畅的一条性命,但可惜,人是不能很快就能改变对另一个人的偏见。
孙畅是个废物的形象可谓深入人心,即便和林汐结契了,也改变不了他在众人心中的印象,尤其是他如今金丹尽碎,能不能修补起来都是个问题。
当他和林汐一起来到听雨阁拜见父母师长,预计筹备商议婚礼之事时,理所应当的受到了刁难。
第一个刁难就是,林业要求孙畅改姓改名,此后再也不能用他的本名孙畅。
理论上来说,这个要求倒是合情合理,入赘的男方没地位,自然要跟着女方来,但有个沈澄对照,就显得林业确实多做了一步来在针对孙畅。
不论后代如何,至少沈澄是能保住自己名字的。
还未等两人反应,林业又丢了一块新的弟子令给孙畅,上面明晃晃地刻着一个“炀”字。
炀者,去礼远众,薄情寡义,为恶名。
林汐瞪大眼睛,一把夺过令牌,叫道:“爹!您不要太过……”然而话还没说完,孙畅却拉住了她,他安抚似地对她一笑,接走了令牌。
“弟子林炀,多谢掌门赐名。”
林业对他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态度还算满意,点头道:“结契一事,本就是汐儿一时冲动,若是你能在半年内再次结丹,且达到灵窍境,再议婚礼之事吧。”
他盯着孙畅,语气不容置喙:“你有婚契在身,我自然也不可能拦住汐儿助你,若是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日后更是难扛鸣玉楼大事,我可以保你性命无虞,但婚契,也就此作罢。”
面对高位之上,这个曾经差点随手杀了自己的人,孙畅的手在袖下轻颤,但面上仍是一派感恩戴德,他跪地俯身行了一大礼,朗声道:“林炀遵命。”
林汐以为和他结契在一起就是磨难的结局,此后就该一切顺利,但是很显然,整个鸣玉楼把这件事想得如此简单的只有她。
两人从听雨阁出来后,外面围了不少弟子。
林汐还在试图安慰孙畅,结丹升境的事她会另想办法,沈澄就走了过来。
“师母让我喊你一起去她那儿,她那边有锦州新送来的浮光锦和重莲纱,说给你做点新衣裳。”
“只有我吗?是不是也给你做了?你上次说想要个新的乾坤袋,阿娘可是立马给你新做了一个,我都没有呢。”
“你想要,我可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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