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中天,夜色融融,长乐宫。
虞婳睡至半夜时便醒了,再无困意,侧身睁眼盯着枕头上绣着的繁花呈放空状态。
国破家亡时血腥惨烈的画面又浮现眼前,被迫与年仅八岁的幼弟分开,幼弟哭泣着一声声“不要和阿姐分开”犹如在耳。
不知几何,泪水浸湿了大片枕头,她脑袋晕呼呼的,起身穿上木屐下榻,屋内留了盏幽微的烛火照明,推开梳妆台边的轩窗,有风缓缓吹来,柔和而温暖,总算有些初夏的感觉。
她站在窗前,台上放置两盆水仙花盆栽,淡雅的花香拂去心头悲伤,神智总算清明了些。
瞥见妆匣上的玉兰花簪,伸手拿在手中端详,这还是谢商止送的,沈皇后给她打的首饰多半按照殷南乔喜好来,她虽不芥蒂但终归死了全族亲人,是没有心思打扮得花枝招展,只有这支玉兰花簪,形似朵小白菊,戴着不显眼,也算为家人守丧。
想起今日在拱桥时谢商止的话,未免多心多思。正低头看的出神,自静谧中忽然出现道充满戏谑的声音:“不是说不喜欢嘛,怎的看这样久,真是嘴硬。”
虞婳心头一颤,抬头往院子看去,那儿有棵刚移栽到长乐宫不久的玉兰树,姁娘和钟嬷嬷每日精心养护才能存活。
花苞绿叶繁茂间,谢商止躺在粗壮树干上,如银月色自夜空细细撒下,照亮少年俊俏的容颜,似渡上层柔和光雾,整个人散发着耀眼光辉,搪瓷蓝的衣袍如流云在半空飘扬,银线勾勒出的滚边方胜纹光泽熠熠,而他神情惬意,很是悠闲自在。
“你怎么进来的?”虞婳急忙探出头查看两旁廊庑,平日里都会有宦官守夜,今日倒是出奇,连个人影都不见,静悄悄一片。
谢商止抬手折了两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这就跳下树走到窗前,笑容跟着语气轻佻起来:“做梁上君子的,自然先清理好一切,要不然怎么密会佳人。”
虞婳恨不得立马关窗,不冷不热问:“你来做什么?”
“看你啊,”他大咧咧说出来,将刚折下的玉兰花插到她耳根,另一朵则是别到自己的耳根,往窗边抱胸靠去。
侧头看她,眼底尽收万千温柔:“这么晚没睡,是知道我要来?”
虞婳愣了愣没有回答,抬手就要扯掉耳根的玉兰花,谢商止出言阻止:“不许摘,这里是长乐宫,我可以弄出动静来。”
“你也知道这里是长乐宫,”虞婳压低声音愤愤开口,按动玉兰花簪的机关,端部立刻弹射出锋利的尖刺,在他面前比划,凶巴巴威胁道:“你快点走,以后都不许来,要不然我划花你的脸。”
谢商止左眉微挑,把脸凑近挑衅道:“本王就在这,你划吧。”
虞婳噎住,真划了她日后就别想安宁度日,把玉兰花簪随意扔到妆匣里,这就要把窗户关上。
谢商止伸手挡下:“等会,有个好东西要送你。”
“我不需要。”虞婳果断拒绝。
短短说话的功夫,他就已经从怀中掏出个瓷罐放到窗台上,拔掉塞子即刻有许多只萤火虫飞出,尾部闪着橙色光芒,将漆黑夜色渲染得美妙极了。这个时节萤火虫应当还未出现,也不知谢商止从哪儿弄了这么多。
少年英俊的脸颊靠得极近,高挺的鼻梁与她眼睫将将要相触,笑时梨涡也若隐若现,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虞婳抬头与他对视,少女披散着头发,只穿件入寝时的水蓝色长裙,露出如月牙的美人锁骨,清冷柔美让人挪不开眼,瞳眸倒映出面前少年郎,也映照出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似璀璨星河。
他问:“喜欢吗?”
月光皎皎,萤流飞舞,翩翩少年郎含笑立于窗前,换作是哪个姑娘都会春心荡漾的吧,她也问自己,喜欢吗?
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怎么会不喜欢此番美景,只是,不免想起当初殷蘅也是这样,各种小手段层出不穷,她的笑容便渐渐收敛起来。
平静中带着嫌弃道:“这种不入流的雕虫小技有何喜欢的,萤火虫臭,晋王半夜三更闯入长乐宫,实在不道德。”
“不喜欢,还嫌臭?”谢商止轻哼了声,“我分明看到你盯着这些目不转睛,”他抬手轻轻刮了她鼻头,笑道:“真是嘴硬。”
虞婳纤眉一皱,二话不说就把窗户关上,一道身影极快地闪进屋中,窗户也“啪”的一声关紧。
“你进来做什么,”虞婳想不到他会如此贸然闯进来,急忙走上前压低声音催促:“你给我快点走。”
谢商止却是置若罔闻,站在衣桁前打量着挂在上面的长裙。
“听见没有,快点走,”虞婳站在他旁边,见他不应急道:“谢商止!”
“明日你要穿这个?”他朝这条粉色宝相花纹云锦裙努了努嘴,“正好,我也有件偏粉色的衣袍,明日天气应该不错,穿出来晒一晒。”
虞婳一言难尽看着他,正想再次催促,谢商止转过身似兴师问罪道:“今日萧折宴送了你什么?”
“和你有关系?晋王还是快走。”
“怎么没有关系,”他没好气开口,往前走几步逼去,虞婳纹丝不动,他居高临下瞧着她,微微俯身挑眉问:“他送了你什么,嗯?”
虞婳不理会,沉下脸一副压制怒火的模样,谢商止见状倒觉十分好笑,腰又弯得低了些和她平视。
“你不说我也知道,杳杳,除了我送的东西你可以收,其他人的都不允许,”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打开后给她瞧了一眼,满口威胁:“苏承竹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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