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暖阁里，胤礽盘腿坐在软榻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得盯着眼前的画册看。
在那些宫人眼里，这是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就如此好学。
实际上，胤礽的面前悬着一块半透明的光板，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着各种颜色鲜艳的小图案，正是系统为他筛选的“幼儿启蒙系列动画片”。
此刻屏幕上，一群拟人化的小动物正蹦蹦跳跳地唱歌，一侧则是罗列着一些常用字。
“左边一步、右边一跳～”
小熊举着花环每念出一个字就扭一下，节奏轻快，连胤礽都忍不住摇头晃脑地跟着点了几下脚。
他看得入神，跟着小熊一起念字，笑得小牙都露出来，整个人软乎乎的，像被捏成团的糯米团子。
可没多久，光板闪了闪，忽然跳出一个笑脸表情。
【宝宝今日观影时间已经到了，休息一下吧。】
胤礽一愣，小脸立刻皱成一团：“不要嘛……”
他白嫩的小手偷偷去点继续播放的按钮，声音软软的，“好小七，再看一集，就一集好不好？”
【遵循劳逸结合，好宝宝看动画片要适度，不然会变成小四眼。】
光板上的笑脸一歪，紧接着跳出一个带着厚厚眼镜的小男孩，镜片闪着白光，眼睛被放大得像铜铃，滑稽又诡异。
胤礽“噗嗤”一笑，下一秒却被那双放大的眼睛吓得一哆嗦，连忙往后一仰。
“呜……不看了！”他忙不迭地摆手，小手飞快在光板上一划。
动画片“啪”地一声消失，屏幕归于透明。
胤礽眨了眨眼，有点小不舍地摸了摸空气。
他忽然坐直了身子喊：“陈嬷嬷，帮孤把这些东西都收了吧。”
胤礽指了指榻前那一摞画册。
陈嬷嬷笑着上前，温声应道：“是，殿下。”
胤礽抱着软枕在榻上滚了两圈，像只小猫打滚似的，他觉得有些口干，又扬声唤道：“陈嬷嬷，孤要喝水！”
陈嬷嬷很快端来一杯温热的蜜水，轻声劝道：“殿下，慢些喝，仔细夜里积食。”
胤礽却不管不顾，“咕咚咕咚”将一整杯水都喝了个精光。
喝完水，他忽然想起什么，盯着陈嬷嬷问：“嬷嬷，孤刚才是不是听到了梁谙达的声音？”
陈嬷嬷笑眯眯地答：“是的，殿下。方才梁公公来说，今晚万岁爷要陪您一起歇下。殿下方才看画册太认真，都没听清呢。”
“真的？”
胤礽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那点因为动画片被关掉的小小失落，立刻一扫而空。
“阿玛要来陪孤睡觉！”他小声念着，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欢喜。
阿玛……他已经好久没见到阿玛了。
他从榻上滑下来，光着脚丫在暖阁里跑来跑去，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时不时踮起脚往门口张望。
可左等右等，门外还是静悄悄的，连个脚步声都没有。
胤礽的小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嘀咕道：“阿玛怎么还不来呀……”
陈嬷嬷轻声劝：“殿下别急，万岁爷政务繁忙，晚些就会来了。”
胤礽嘟囔着：“阿玛忙，孤也忙啊……孤今天认识好多字了呢。”
说完又有些得意，扯着被角笑了笑，笑着笑着眼皮就打起架来。
幼儿的精力终究有限，没过多久，他便抱着枕头，沉沉睡了过去。
胤礽梦见自己站在一条长长的宫道上，四周雾气朦胧。前方，康熙明黄色的身影若隐若现，正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阿玛——"
他迈着小短腿往前跑，可不管怎么跑，都离阿玛差着一截。
“阿玛——等等保成！”
他使出全身力气往前扑，终于扑进那熟悉的怀抱，整个人都松了下来。那一瞬间，他觉得浑身都暖和了。
康熙回到东暖阁的时候，一眼就瞧见床踏上蜷成一团的小家伙。
胤礽睡得正香，小脸蛋红扑扑的，嘴角微微张着，像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吧唧了两下嘴。
“这孩子......”
康熙瞧着这模样，低笑一声，眉眼间的威严也柔和了几分。他蹑手蹑脚地上了床，生怕惊醒了这小祖宗。
刚躺下，就见胤礽像是寻着热源般，小身子轻轻往他这边靠了靠，脑袋还往他臂弯里蹭了蹭。
他心下一软，顺势伸臂把人搂进怀里，手掌轻轻覆在太子的后背上。
怀中人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颈间，连白日里处理政务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胸前传来一阵热乎乎的，细微的湿意。
康熙皱了皱眉，半梦半醒间也没多想，只当是胤礽又犯了老毛病。
这孩子小时候睡觉就爱流哈喇子，每次都把他的龙袍前襟蹭得湿漉漉的。
罢了罢了，小孩子家家的，流点口水算什么大事。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又习惯性地拍了拍儿子的背，闭着眼正要再睡。
可那湿意却不依不饶，顺着衣襟一路往下蔓延，腰腹那儿都凉飕飕的，连里衣都被浸透了。
这下，康熙彻底睡不下去了。
他皱着眉睁开眼，带着几分无奈又几分狐疑。
一低头就瞧见胤礽整个人像只八爪鱼似的扒在他身上，小脸蛋埋在他胸口，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小屁股还撅得老高，睡梦中还不安分地蹬了蹬腿，连带着盖在身上的锦被都被拱得乱了些。
康熙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想把人往旁边挪开些。
小东西压着自己也不知道难受，万一闷着了可怎么好。
可手刚碰到太子的小衣，触感却是一片湿凉，凉得他指尖一颤，登时清醒了大半。
这可不是哈喇子！
康熙的动作猛地顿住，心里隐隐窜起些不好的预感。他小心地掀开自己的衣襟，借着床头那点微弱的光线低头看去。
果不其然，胤礽的裤子湿了大半，连被子底下都洇了一片。
康熙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团子，脸色一黑，最后还是没忍住，抬手在他小屁股上轻拍了一下。
“小混蛋。”他又气又笑地骂了一句，“快点起来。”
那巴掌倒不重，却拍得正巧，胤礽“唔”了一声，皱着眉迷迷糊糊睁开眼，小脸还一副懵懵的模样。
他张嘴就要哭，被康熙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嘴。
“嘘——”
康熙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眼底却闪着促狭的光，
“你想让外面当值的宫人都知道，咱们太子殿下半夜给朕‘画龙图’了？”
胤礽被他一吓，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半晌，他反应过来画龙图是什么。
他小手扒拉着康熙的手腕，好不容易挣开点缝隙，立马扁着嘴反驳：“阿玛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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