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有秘密，这是皇帝认定的事情，否则不必要大费周章派她一个新科进士来做间谍，可是赵伤伶嫁来半月没有寻得端倪。
周府上下，也都是能装会演之流。
赵月明走出临时看病的别院，两个扫院子的侍女向她行礼，“夫人身体可好些？”
赵月明：“伊灵呢？我有话问她。”
府内的大丫鬟伊灵，领着全府上下的小厮丫鬟们主持家务杂事，还做周逸臣的贴身长随，常陪伴左右，是周老夫人一手带出来的。
“伊灵姐姐跟着公子去办差了，夫人。”
“那曹先生呢？”
在这万事麻烦的时代，大户人家的女子要想出去做官，非有一个人和一群人不可。
一个人，为大管家，一群人，为大管家手下的各方仆役。
须知一个优秀且忠诚的大管家来之不易，如今周府的大管家曹无涯曹先生曾是江湖中退隐的有名镖客，曾经被周老将军和夫人救过性命。
那丫头答道，“曹先生每月月底在库房理账，这会儿出不来呢。”
周家的库房从来只有周逸臣本人和曹先生能进，因为周逸臣对她的戒备，她也从来没进去过。
赵月明行若无事，往库房去。
赵伤伶一直想直到周家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皇帝忌惮至此，但一直不得其法。
或是宝藏，或是秘法。
这副身体脚步轻盈，库房在厨房旁边，门没锁，曹先生正在里面理账。
赵月明走上前去，一脚刚要迈进门，身后一个力气把她拉住。
她踉跄一下，身后的力气一拽，赵月明回头，一头撞上了周逸臣的胸膛。
“夫人不要进这黑漆漆的屋子，磕了碰了怎么办？”
里面的曹无涯听见动静，起身把库房的门反锁上了。
赵月明：“夫君，此处既没公公也没太医，就不必装相了。”
周逸臣收回了扶她的手，道：“夫人何出此言？”
赵月明莞尔一笑，“不如与我一同探讨，每月暗中递送给尚公公的奏疏该怎么写吧。”
周逸臣愣了，环顾一次四周，赵月明往书房去了。
那日赵伤伶初见父亲，是在御书房里，皇帝陛下从未破格召请新科举子单独相见，传闻中这是个姿容不俗又才华横溢的女子，还有好信儿之人将此事通报给了皇贵妃。
皇贵妃听闻后，拿着她会试所作《四时论》啧啧称赞，又选取同期几份优良策论，吩咐刊印分发下去，给阖宫阅读欣赏。
她跪在御书房，紧张不已。
她害怕师父千辛万苦替她隐瞒下来的身份被皇帝觉察，于是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害怕一抬起头，看见父女两人可能相似的面容，引人怀疑。
皇帝陛下道：“爱卿请起。”
她身伏得更低。
皇帝陛下亲自将她扶起，她这才无可奈何抬头。
“朕有一事要你去办。”
她立刻嗅到了机会的味道，“请陛下吩咐，小女当竭尽全力。”
“你年方十九，尚未婚配，如今榜上有名，朕许你和周家三公子一段好姻缘，只是你要随机应变，替朕查探周家的底细，时时上报。”
“陛下……需要小女做什么？”
“机灵些，你没根基，今后朕就是你的根基。”
她应了。
赵月明深知她是欣喜若狂地应了，这样直接为皇帝办事的机会对一个别有用心的复仇家来说千载难逢，她要杀的人身居高位，要调查的事深如海底，就算身陷京城和七大家族的乱局之中，也是机会。
周逸臣也答应得痛快，他们的婚礼热闹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
每月一次，赵月明需要去虹仙阁将奏疏传给大太监左春亭的徒弟小尚，讲明在周家的所见所闻。
时限将至，赵伤伶还没有写下这一封奏疏。
周逸臣叫住书房去的赵月明，“夫人，为夫刚回家还饿着，不陪我吃个饭吗？”
周逸臣脸上挂着的泥塑一般的笑容，但凡天气干燥一点就要皲裂，他一手揽过赵月明的肩膀，轻轻搭着，整个姿势亲密又不乏礼貌。
他轻轻说道，“除了你，咱们家还有很多细作。”
赵月明低头轻呼一口气，抿了一下嘴唇。
周逸臣道，“你要进大理寺，我要在陛下面前和你装恩爱，如今大理寺的事我办完了，你却说你是细作，装恩爱，原来是我装蠢。”
赵月明可没在系统老师的电影里面看到这段，估计是他俩在卧室里说的，连系统老师都不好意思进来看。
周逸臣不可能知道她魂穿，所以这事多半是真的。
赵月明轻咳了一声，道，“陛下面前装蠢没有坏处。”
周逸臣轻挑眉毛，笑道，“也是，夫人高见。”
两人已经走进饭厅，赵月明把他的手臂从自己肩上拨下来，“你给我列个名单，谁是细作，谁的细作，我平日注意着。”
赵月明的意思不清楚，但比赵伤伶更直白一些，半个月以来，周逸臣料到这个天降夫人是皇帝派到他身边的间谍。
作为全燕朝第一的大间谍，没人监视他的行动，总是让今上感到不安。
就像用一个摄像头监视另一个摄像头。
一个求官上进没有根基的新进士不会拒绝皇帝的任何要求，她不是什么孬种，懂得抓住机会。
可是如今赵月明突然自爆身份，让周逸臣措手不及。
他原本想，要么防着，要么杀了，没想过她有可能站在自己这边。
周逸臣问道：“为何与我共谋？我能给你的绝不比皇帝陛下多。”
一块片成了片的鸭胸被他夹进了赵月明的碗里。
赵月明低头吃了，淡淡回答道，“皆万钧之重。”
她长长的睫毛落在脸颊上，忽闪忽闪像蝴蝶翅膀。
周逸臣笑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吃两家饭？”
赵月明神色凝滞了一下，轻笑。
周逸臣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一丝轻蔑，他捏着筷子的指节紧了紧，他对这个神情并不喜欢。
他不喜欢一种自恃才高的傲慢。
“夫君这话说的，难道你和陛下是对立自处的吗？”
周逸臣自然不会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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