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佑帝与九年前相比年迈不少,黄袍加身亦掩盖不了日渐佝偻的背。即便头戴冕冠,几缕华发仍钻出来,一双细长的眼目光如炬,配上眼角的几道皱纹,显出些精明来。
姜柒雪袖中的手指攥成拳,指甲一寸一寸陷进皮肉里,仿佛全身血液都从死态变得活络起来。九年前隆佑帝与父王约定世代休戚与共的景象历历在目,两国在他们的上一辈便结秦晋之好,靖国有难,姜国首当其中,短短九年,靖国便屠杀姜国百姓,大肆掠夺姜国珍稀之物,然后一炬灭皇城。
其实在姜柒雪心里,靖王谈不上对与错,毕竟两个国家不能永世为友,以情义恒久,只是她的亲人子民亦不能枉死,血债需得人命偿还。
“平身吧。”
“谢陛下。”
隆佑帝坐在龙椅上不怒自威地扫视一圈,目光却在掠过楚漠时停顿了一下。
楚漠自小长得像母亲,五官比其他男孩要精致些,若从样貌气质上看,他的确同安荨一样出众,以至于九年未见,他还是一眼认出了楚漠。
隆佑帝好歹在这位置上坐了二十五年,不似小辈们藏不住事,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此次出师大捷,吾儿楚枭立下汗马功劳,现在伤势痊愈,朕特地备下宴席,就是迟了点,皇儿可介意?”
楚枭起身作揖,“父皇如此信任枭儿,枭儿感谢还来不及。此次能凯旋归来,是父皇明察秋毫,知晓何时进军。枭儿不过是按父皇的命令行事罢了,怎敢居功自傲?”
隆佑帝欣慰的笑了起来,“好,朕敬你一杯,能得子如此,是朕的福气。今晚去看看你母亲,她近来头痛不适,对你甚是思念。”
姜柒雪瞥了楚漠一眼,他长身玉立,面无表情,站在楚枭身后好似雕塑。她晓得安贵妃没出事前是天下人皆知的宠妃,可如今看来,能真正和皇帝相敬如宾的还要属位高权重的皇后。
隆佑帝敬过楚枭,又提及自己的三皇子。
“前些时日我大靖从西洋进了一批香料与珠宝,幸好有询儿出使西洋,方能谈拢交易。”
姜柒雪对此倒是颇为诧异,这三皇子性情古怪心眼比苍蝇小,却善与西洋人沟通。她记得当初姜国亦欲出使西洋,却屡次波折,最主要还是在于语言不通。三皇子许是朝堂上难得对言语颇有研究的一位,因此为皇帝器重。
楚询不比楚枭舌灿莲花,似乎将全身的能耐都用在了别国语言上,他不比其他几个皇子能说会道,隆佑帝没多久便把注意力放在其他臣子身上。
有功之臣皆被赞许一番后,经多日训练的舞女又开始于殿中央偏偏起舞,乾元殿一时热闹起来。他这个做皇帝的不能装看不见楚漠,更何况底下还有人小心翼翼的往楚漠那里乱瞟。
“枭儿身边何时换了侍从,怎看着眼生?”
“回父皇,这位是……”楚枭一时没想到该如何陈述楚漠的身份,楚漠现在是一庶民,唤“七弟”不是,叫名字亦不妥。
“朕知道了,逸卿回来了,”隆佑帝面上丝毫不觉尴尬,接着有意无意的嗔怪楚枭两句,“你七弟来席间,你也不告知朕一声,哪有皇子在这儿站着的?”
隆佑帝这话看似心系楚漠,实则是责怪楚枭为何带他进来。楚枭也没办法,若是强行给此人押回去,动静闹大倒成了他小肚鸡肠;若是给楚漠晾在那儿,他难保不会倔强的等隆佑帝来,到时父子俩一见面更是不妥。
楚枭心中不悦,又不能驳了父皇的面子,只能顺着他的话说,“是枭儿考虑不周了。”
隆佑帝的认知里,楚漠年幼时总是一身傲骨不愿低头,如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他与安荨一样,不屑于参与任何虚与委蛇的场面话。安荨当初被冤枉,甚至懒得跟人解释,一身傲骨终是被埋在了土里。
然楚漠这些年来“功力渐长”,听了隆佑帝的话,他那双从前装瞎的双眼竟饱含深情,仿佛下一瞬间便要热泪盈眶,“父皇竟还愿认我这有罪之人,儿子在边境,无时不刻不思索自己犯下的错,只恨不能和父皇相见。”
隆佑帝嘴角的笑容僵了僵,用手摸着胡须,“你何错之有?既然将你接回来,便是将从前的事情都翻了篇罢。”
“一枚小小的项链生出诸多事端,是儿臣考虑不周。儿臣这些时日思来想去,父皇不计前嫌将我接回,我怎有再让父皇不悦的道理?当即将那项链扯下来,我大靖国运在于天子,不在于微不足道的项链上。”
隆佑帝没想到楚漠会将当初的事情都归结到那枚项链上,当年他为将安荨母子赶出宫,由一位亲信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认这是“龙”,是想取代天子之意。当初这孩子可是奋力辩解,在出宫之日都戴着那项链不放。
许是年纪越大越爱面子,楚漠句句不提他母亲的事情,又把话说的这般好听,隆佑帝对他的厌烦顿时少了些。
姜柒雪为此人的演技深深感染,不了解楚漠的还真以为他此刻心中汹涌澎湃,实则他可能都想好怎么阴别人了。
可不论他有什么计谋,计划都不比变化快。
殿中本安排了为宾客斟酒的侍女,奈何楚枭不知是试探姜柒雪还是怎么,竟非要让她去侍奉。斟酒的侍女当立于右侧,姜柒雪只好和楚漠换个位置,楚漠个子高,方才给她挡住了大半,如今没了楚漠的遮挡,隆佑帝立刻留意到了她。
姜柒雪和九年前比变化不小,不是亲近之人当是认不出的,可坐上这龙椅以来疑神疑鬼惯了,隆佑帝总觉得这侍女有点不对劲。
姜柒雪幸而在花楼中学过礼仪,知晓靖国斟酒的规矩,倒也没让楚枭挑出毛病。然龙椅上那位不是好忽悠的,他眯起眼仔细打量起姜柒雪,这女子仪态万方,举手投足间尽是大气风范。
“这侍女也是你找来的?”
楚枭将酒杯搁在桌上,“这是七弟带回来的贴身侍女,求我给带了进来。”
其他人八卦的往这边看,眼中尽显好奇之色。谁人不知于男子而言,贴身侍女与侍女截然不同?楚枭这话存在很大歧义,说小了是在揶揄人,说大了便是这七殿下刚回宫就带着侍妾进了席间,实在太招摇,当真让人笑话。
楚漠闻言好脾气的笑道:“大哥莫要开我的玩笑,您当初在我那处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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