眀鲤时刻跟在身边,唐娴没机会打开油纸包,但幸好,有唐娴这个伤患在,云停也没再起去皇陵的心思。
离开连绵群山的最后一晚,一行人借宿在湖边一个小庭院中,在云停的授意下,眀鲤给了唐娴独处的机会,那个被唐娴藏了数日的油纸包终于得以打开。
里面是张泛黄的羊皮纸,与当初唐娴在岑望仙那见到的相似,但要更破旧些。
羊皮纸上画着的是地形图,乍看像是京城附近,细看又有些细微的差别。
按云停所言,这张藏宝图来自百年之前,与现在有些偏差,倒也情有可原。
羊皮纸上山川标注清晰,上面勾勒着一条红线,从京城出发,一路蜿蜒至深山之中,以一只漆黑的小蜘蛛作为终点。
这无疑就是瞿阳王的藏宝图了。
东西就在眼前,唐娴该相信的,但回想把东西交给她时,烟霞有苦难言的神情,唐娴又心有疑虑。
难道这张羊皮纸还藏着什么秘密?
唐娴思量了很久,终究未能想通。
她寻摸不到思绪时,房门被敲响,云袅在外面呼唤她:“****,去玩水!
唐娴赶忙藏起手中的羊皮纸,先让人进来,打量了下外面昏黄的天色,道:“你去吧,我有些累了,想早点歇息。
只要临近晚间,她就从不外出,已经这样拒绝云袅很多次了。
这回云袅不答应了,拉着她撒娇:“去吧,哥哥说这是最后一次玩水了,以后只能在府里的小池塘玩,那太小了,不好玩。
上回在石滩坐船玩了一次水之后,她就总想再去。
山中清寂人少,不会引来流言蜚语,等入了城镇,就没机会这样玩了。
“我……
没等唐娴的借口说出来,云袅就知道她要拒绝了,着急道:“你是不是害怕待会儿天黑了就看不见了?没事的,我让人在船上多点些灯!
云袅把事情想得很简单,多点几盏灯等挂在船上,不就能看见了吗?
不耽误玩的。
这下唐娴没理由拒绝她了吧。
“回来的时候也多提几盏灯,咱们人多,不怕的,****……
云袅再三保证不会让唐娴看不见,期盼地拉着她的手摇晃。
可唐娴神情惊愕,慢慢转变成仓皇与难堪。
云袅迷茫地连眨三次眼睛,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捂住嘴巴。
奈何为时已晚。
最初云停让唐娴来照顾云袅时,曾明白提醒云袅,要对唐娴有些戒备之心。
云袅年纪小,她有没有记住云停的话,唐娴不知,反正她没在云袅身上看见过提防。
唐娴从云袅口中获
知了许多事情诸如云停要坚守的祖训、拟定回程时绕去皇陵的计划等等。
因为云袅对她不设防渐渐的唐娴对云袅也放松下来就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她辛苦隐藏的秘密不知何时被云袅知晓了。
隐疾被人得知唐娴有些不堪还有点惶惑。
一个美貌姑娘孤身在外夜间不能视物但凡被有点歹意的人知晓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手段就能轻易将她碾入尘泥。
唐娴拼命压住真实情绪勉强笑了下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袅说错了话捂着嘴巴摇头不肯再开口。
这反应让唐娴记起旧时她妹妹犯了错也是如此。
她重重叹气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被知晓就知晓吧孤身一人身陷囹圄
唐娴拉下云袅的收手捧着她的脸蛋揉了揉道:“说吧没事的。”
云袅抠着手指头看了她好几下见她真不生气悄声道:“在京城就知道了。”
唐娴恍惚了下云袅藏不住秘密知道了这事没有来问她那肯定是与别人说了。
是云停吧。
原来她很早就暴露了那她这些日子是在做什么掩耳盗铃吗?
云袅怕她生气老实把所有都交代出来“我睡不着去找哥哥哥哥送我回屋……是哥哥不让说的……”
唐娴听得又是一阵恍神自云袅到来之后她就一直与云袅同屋同榻。
府中千金的寝屋无人敢私下闯入的。
可她唯独漏了云停这个兄长有责任照顾年幼的妹妹偶尔出入寝屋并不罕见。
唐娴的手用力抓握成拳磨着牙问:“他夜间来过几回?”
“就一回。”云袅问什么答什么“就我与他说你看不见的那一回。哥哥以前就很少进我寝屋的****我没有骗你。”
被一个大男人深夜进入寝屋而无所察觉唐娴感到羞辱逼迫自己沉下心来思量稍许她长出一口气转而道:“好我信你的。你方才说玩水是不是?走吧让人在船上多挂些灯。”
云袅双眼亮起欢喜地吩咐人准备去了。
她走后唐娴回到榻边犹豫再三最终将那张藏宝图塞入了怀中。
.
云袅玩水是云停应许的。
日暮已降唐娴是不会随云袅外出的。
云停甚至特意吩咐眀鲤跟着云袅而非留在唐娴身边给她留了充足的时间来考虑是否将东西交出来。
晚一步得知消息的庄廉既惊又喜惦记许久的藏宝图有了消息军饷就不成问题了。
没欢喜多久就注意到了云停的沉默。
庄廉高兴不起来了。
那张藏宝图他们是势在必得的不管唐娴是何想法是否自愿交出。
她便是与烟霞联起手来
话虽如此庄廉还是希望唐娴能主动送来。
“她若是不肯交出公子打算如何处置她?”
这是庄廉最害怕的事情之一不亚于他做过的那个自家公子爱上敌邦公主的噩梦。
云停批阅文书的手缓了一下沉声道:“该如何便如何。”
屋中静默下来没多久侍卫敲了门“公子庄姑娘随小姐去湖上游玩让属下来请公子过去一趟。”
云停提笔的手微不可查地收紧而后颔首。
“她不是晚间几乎不出门……”庄廉停住。
事有反常必有变动。
云停继续翻阅京城递来的书信等手边一摞书信全部处理完桌上烛灯已经剪了第二次灯芯他搁下笔抻了抻袖口走出房门。
云袅正在小湖上荡舟隔着很远云停就看见了。
那是一只扁平的乌篷船首尾微翘船舷压得很低小船两侧系满了灯笼就连船头船尾竖起的旗杆上都吊着两串。
亮晃晃的加上水上的倒影从远处不经意看去像极了一轮浮在水中的圆月。
云停支开眀鲤榻上船板时乌篷船一沉随着他的脚步摇晃起来。
“哥哥你别把船踩塌了。”云袅坐在船头念叨的同时小腿肚没入水中踢起一阵水花。
云停没理她兀自进了船舱在唐娴面前坐下。
矮桌上摆着三个杯盏其中两个已经斟了茶水余下一个空是为云停准备的。
人到了唐娴捋起袖口为他斟茶。
“找我做什么?”云停问。
“我想……”唐娴心里有点乱不知要先说哪一个。
问他为什么明知自己眼睛不好不仅没说出来还由着自己笨拙遮掩?
问他为什么不拿这事来威胁自己?利用这个威胁比那些言语恐吓可怕多了。
还有他既然色胆包天怎么没有趁人之危?
这些话问出去是没有意义的。
人总是容易被第一印象蒙蔽双眼从初次见面起唐娴就认定云停不是好人所以事事防着他总把他想成坏人。
可哪有坏人会这样对待俘虏?若说是因为祖训……
就如云袅所说她家的祖训流传了百年之久许多祖辈都将其遗忘了。
云停可以不守的或者在人前装一装做个样子就行。
唐娴悄眼看云停船舱中随处是罩着白纱的灯笼她能清楚看见云停纤长的眼睫。
他娘亲应当是个很美丽的女人……
唐娴不合时宜地这样想。
“再看收银子。”云停端起茶盏再重重放下瓷器碰撞声将唐娴惊回神。
她略微闪躲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抛开顺着云停的话问:“你很缺银子吗?”
“谁会嫌银子多?”
是这样没错没人会嫌银子多何况他还有那种野心。
唐娴叹气看来藏宝图的事情已无法避免。
她又问:“天下太平你为何一定要起兵**呢?成了还好若是不成你父母亲人都将被你连累那时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云停每次听她提起皇室心底就生出奇怪的感受。
她像是在维护皇室但言辞中对皇室并没有那么敬重。
云停抿了一口茶水道:“如今的太平盛世靠的是历代先皇的余威而非当朝者的勤政。近年来皇室荒唐有能耐的人为何不能取而代之?”
纵观历代皇室各有各的不堪这样的王朝能传几百年
可唐娴陷入为难踌躇了下道:“这几年皇室是荒谬了些可不能因为几个皇帝就打翻了所有人皇室祖上也是有过数代明君的……”
“只论当下。”
只论当下。
也是如若今上是个英明神武的君主国境之内哪里有人胆敢**。
局限于当今的天下于公唐娴是认同云停的这荒诞的王朝是该换人来做了。
云停就是真的登上了皇位不消说做得多好至少能比前面几个短命皇帝有魄力。
于私唐娴却是不想他谋逆的。
一是真的怕他**不成连累家人她不想云袅成为第二个她、更加凄惨的她。
二则是为她自己她已与云停产生了纠葛回顾过去有吵闹、有争执但她从来没想过云停死去就像云停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她。
公私相逆她来回倾斜拿不定主意。
矮桌上的烛芯噼啪响了一下唐娴从苦思中醒来。
江山社稷从来不是一个未知的宝藏能够左右的唐娴也别无选择唯有先换回烟霞与自身的自由。
想到这里她道:“我把藏宝图给你你放过烟霞好不好?”
“放过烟霞也放了你?”云停帮她说出心底的话。
唐娴轻轻点了头。
“我不明白。”藏宝图几乎是唾手可得可云停脸上不见喜悦。
他腰身紧绷端坐着高出唐娴许多冷漠地俯视过来“你只与她相处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救了她的性命照顾她的伤势而她反过来骗你入狼窝为什么你还能这么信任她、为她着想?”
“
也不算是狼窝啊……”唐娴放在桌上的手悄悄抬起指了指云停,哪有说自己的府邸是狼窝的?
……她刚入府时是这样想过,不过现在她改观了。
见云停对她这话不理不睬,唐娴讪讪缩回手,道:“我也猜不透她的心思,但她帮了我许多……”
光是烟霞为防她害怕,拖着重伤的身躯陪她入墓穴侍寝,就已经足够唐娴铭记于心了。
烟霞爱玩、喜欢捉弄人,但是在唐娴与久困皇陵的侍女眼中,她是一束照入墓穴中的日光,强烈耀眼,带着无限希望。
“她在我孤苦无依时帮了我许多。”唐娴郑重地重复回答。
“我没帮你吗?”云停语气不虞地反问。
唐娴听他这话怪怪的,怎么和烟霞争抢一样?
她偷偷往云停脸上扫了两眼,被他锐利地逼视过来,急忙低头。
平常她能胡搅蛮缠,商量正事时是不敢与云停硬杠的。
唐娴把奇怪的想法晃出脑袋,认真想了一想,道:“帮了的,你帮了我……嗯……那个……帮我……呃……”
云停蹭地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唐娴连忙追上去,动作太急,不慎踢翻了一只灯笼,圆滚滚的灯笼先她一步滚到云停脚边,被他一脚踏灭。
“帮了我的……”唐娴趁机拉住他,“帮我挡了箭、救了我许多次……”
云停回头,厉声逼问:“所以呢?你可以信任烟霞,却始终对我有这么重的防心?”
唐娴受伤后就没见他这么凶过,呆了一下,愣愣道:“可是、可是你救我……是为了找到烟霞与藏宝图……”
说到这里,云停已满面寒霜。
不知为何,唐娴心头被一阵失落感包绕住,她的手攥紧衣裳,在心里无声询问:“……不是吗?”
她是烟霞与藏宝图的唯一线索,留下她、保护她、纵容她,从始至终,云停都是有目的的。
唐娴心头好似压了块大石头,让她喘息困难。
她按了按心口,忽略那种压抑的痛感,仰起脸直视云停,一字一句道:“而且我不认为防备心重是一种错误。换成你是我,或许你会比我更谨慎。”
最后一句出口,酸楚和委屈感直击心头,唐娴的眼眶骤然泛红。
她不知这阵酸楚感为何而来,是数年前被当做货物轻贱的婚事?
年少被扔进皇陵与苍老尸骸作陪的惊惧?
五年来不曾与她传过任何口信的父母亲人?
抑或是眼前对她不怀好意,却反过来指责她防心过重的云停?
唐娴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错,她咬紧牙关,再也不愿在云停面前落泪。
“还给你了。”唐娴掏出那张羊皮纸放在矮桌上
,声音低哑沉闷,“我已与你两不相欠,按照你的承诺,明日便要放我离开。”
说罢,她转身出了船舱。
船舱外烛灯闪耀,刺痛了唐娴的双眼,她拿衣袖遮了一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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