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妖界，夜。
殊尘坐在池水边，看着夜晚的月色。今夜总算是无雨，夜空清明，可见繁星，星光点点映在他的眸子里。微风吹过他的脸颊，带着些许寒意。
蛊水走到池水边时，他远远看见了殊尘，沉默少许后，他让一旁的小妖去屋内给他取了一件黑狐皮的披风出来。
殊尘正坐在池水边，就看见小妖替他取来了披风。他很淡地看了一眼，道：“不用。一点冷风而已，我还会怕这个？”
蛊水很轻地笑了一下，道：“骗别人还有用，但我认识你太久，知道太多你的秘密。别装了，我知道你身体不好。”
殊尘沉默了少许，没有讲话。
蛊水说的没有错。他灵脉尽断之后，身体状况的确一直很差，只是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罢了。他一直以来伪装得极好，没有人会想得到这样的他，竟然是个身体极差、灵脉俱废的人。
蛊水又淡漠道：“其实你也该让琉火或夕雾知道你身体的状况，这样他们平日里就能多照料你一些。我不是一直在妖界，你身体这么差，又爱骗人……”
“但我活下来了。”殊尘只是淡淡地答道，“这样的我，也活下来了。而且，还活了很久。”
殊尘这么说的时候，目光很淡地看了一眼蛊水，似乎只是在说一件非常平常的事。
可蛊水知道，他如今能活下来，中间经历的种种究竟是怎样的惊心。但殊尘不想提，他便也只能不再提，殊尘总是这样，他心里有太多不想提及的事，而他又太过于骄傲，当你想帮他的时候，他却只会将你推得更远。
蛊水道：“夕雾与琉火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能信任他们吗？”
殊尘很轻蔑地笑了一下，道：“我谁都不信。”说到这里时，他故意挑衅一般看了一眼蛊水，道：“连你也不。”
蛊水蔑笑了一下，道：“那也不错，被你相信也没什么好处，天天都要被派一大堆活干！”
殊尘道：“不被我相信的一样要被派一堆活干，你以为你逃得掉？”
蛊水道：“嘁，真是变态……”说到这里时，他坐在了殊尘的对面，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对了，蜀葵现在怎么样了？”
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殊尘心中忍不住发出一声讥笑。
蛊水也知道他这样的问法很拙劣，不过他也懒得掩饰了，毕竟他对蜀葵的感情早就被殊尘尽收眼底。既然掩饰没用，那不如就摊牌，他这次就是为了蜀葵来的。
殊尘虽然知道蛊水是为了蜀葵而来，但因为蛊水还算听话，所以他乐于告诉他答案。
殊尘道：“她吗？睡着了。不用担心，我答应过不会让她受苦，我会做到。只是，蛊水，你这次动的感情，有些太多了。”
蛊水沉默少许，道：“我只是觉得，很愧对她……”
殊尘笑笑，道：“愧对？蛊水，你的手也不是干净的，为什么此刻突然开始可怜她？”
蛊水不说话，他想，也许是因为他们太像了。
那种渺小的感觉，像极了他自己。
蜀葵救张绝墨的那天他在想，很多年前在妖界时，他也曾经像一只蝼蚁一样差点被碾死，那时候他多希望有一个像蜀葵这样的人可以站在他身边，但是很可惜，没有。
每个人在危难时都希望碰到一个能为他不顾生死的人，但当作为看客时，又总忍不住觉得这样的人很蠢。
蛊水叹了口气，他想，也许她是蠢吧，可刚好，他也没有多聪明啊！
靠近她时，蛊水觉得好像找到了同类，而且，是一个充满活人气息的同类，她不像他，从内心里就死气沉沉，她还对世界抱有无限的善意和热情，像太阳，总能将他的世界照亮……
殊尘道：“我知道，你想让我放过她。但你心里清楚，她很重要，我不可能放她走。蛊水，换一个人。换一个人，我会帮你把那个人留在你身边，但她不行。”
蛊水道：“我知道她不行，所以从没对你提过要求，我只是难过，她一直很相信你。”
殊尘听到那句话，沉默了少许后笑了：“你错了，她早就开始怀疑我了。比起我，她相信你和归韶要更多一些。”
说到这里，殊尘低头看向碎月池中倒影的自己，他伸手想去触水中自己的脸，然而，水面却在他触碰到的一瞬间漾开，图像瞬间被水纹破碎。殊尘有些怅然地收回了手，低头看着指尖的那一点水痕。
“她很聪明，已经开始惧怕我了。我知道，妖界的人都怕我，虽然我从来没有对他们做过什么。琉火、夕雾虽然留在我身边，但他们也惧怕我。其实你心里也是怕我的，对吗，蛊水？”
蛊水看向一旁的殊尘，他没有立刻回答。
如果要说真话，他的答案当然是“对”。
可他沉默了很久，最终道：“如果我说我也怕你，你会不会觉得很孤独？”
殊尘一下子愣住了，他好像听见了一句他根本听不懂的话，于是他愣了很久很久，道：“什么？”
孤独，什么是孤独？
这两个字明明每个字都认得，可组合在一起却让他茫然。
他孤独吗？对着自己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殊尘只感觉内心有一阵冷笑——我孤独？我明明不需要任何人，不需要别人的理解，不需要任何人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孤独？
蛊水自顾自地说：“最初我一点也不怕你，那时候我还不太明白，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会害怕你。我虽然有点懒，但私心，总是能很好地做完你的任务，所以我们从前一直没有矛盾。可后来，我的确感到了畏惧。”
殊尘不意外这个答案，只是他很意外蛊水会直接告诉他。
蛊水又道：“但今天，这种畏惧之心倒是淡了。或许是因为，毕竟和你相处久了，还是有几分对你的了解。”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其实有些时候，我会觉得你有些可怜。”
蛊水刚说完，余光便看见殊尘眼神突然出现的戾气，他笑着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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