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铺陈天际,暗色黛灰与火热嫣红汇聚交错,波澜壮阔,美轮美奂。
不同于往日的严整肃穆,此刻的参学圣境张灯结彩,灯火辉煌,洋溢着一片热闹喜庆之意。
众仙师与学子们欢聚一堂,觥筹交错间推心置腹。或一句殷切叮嘱,或一句离别之词,都能令彼此瞬间红了眼眶,哽咽在胸。
今日结学晚宴,各仙府皆有出席,以感谢众仙师多日以来对各家弟子的照顾。毕竟,能顺利从参学境走出,即便不是魁首之荣,也彷如镀了一层金边,比普通仙者更能令人高看一眼。
玄琉对着满席的珍馐美味暗留口水,面上却还要端出一副深沉稳重、虚心谦卑的模样。不为别的,只因她的师父----无极宫蒙端道君亦在前端宝席入座。
蒙端长垂的白须此刻舒展开来,心情瞧着颇为开怀。周边不时有仙君向他敬酒,他也照单全收,来者不拒。众人皆知,这玄琉乃是他门下爱徒,如今徒儿摘得参学境榜首之荣,做师父的亦是面上有光,与有荣焉。是以那些恭贺之词,听起来便也越发顺耳了。
酒过三巡,蒙端举起酒杯,朝一直端坐在侧,无甚表情的曦泽道:“君上,此杯,老君我要敬你。”
曦泽拿起桌上酒盏,朝蒙端遥遥一举:“道君德高望重,乃我辈楷模,此盏当是我敬您才对,道君请。”
“不……”蒙端摆着手,面色酡红:“我这徒儿能有幸得君上看中,跟在您身侧修行,是她几世修来的造化。日后望君上莫要嫌弃她愚笨木讷,老君我在此感激不尽!”
“道君言重,令徒伶俐聪颖,颇有慧根,本君定会好生教导她的。”
蒙端点了点头,打了个酒嗝:“当然,若她有不周之处,要打要罚,您尽管教训,千万不必顾及老君我的面子!”
闻言,曦泽笑了:“让我好生照顾的是老君,让我随意教训的也是老君,这究竟该如何是好?倒真是难煞本君了。”
白屿看向蒙端,低声提醒:“师兄,你醉了!”
蒙端一听白屿的声音,立刻换上一副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回首白了白屿一眼,完全不搭理他。
止央摇了摇扇子,笑道:“师伯瞪我师父做甚?可是因为心爱之徒即将要离开自己,心中怨气堆积,无处发泄?”
蒙端冷哼道:“一派胡言,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成了气量狭小之辈?”
止央笑得开怀:“非也,师伯宽仁豁达,如明月入怀,央素来钦佩至极。”
蒙端再次重重哼了一声。
止央讨了个没趣,扭过身子又看向玄琉:“玄丫头今日怎得不喝酒?”
玄琉清清嗓子,一脸肃然:“实不相瞒,自打上回小酌被君上责罚后,我便决心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哦,不,重新做仙!是以如今都是滴酒不沾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倒是可惜了……”
他将这一声拉得极长,笑地甚是意味深长。
白屿皱着眉头看向他,轻声责怪:“身为仙师,岂有教唆门下弟子喝酒的道理?”
止央看着他那副端正持重,俊脸含怒的模样,只觉心中似有一汪细流涓涓流淌,润泽无垠。他微微低下头去,言笑晏晏:“这有什么?左右他们已经结业。再者,师父忘了,以前我们在未央宫时,您酿了酒,偶尔不是也会给我和……给我喝上一两口吗?”
他眉眼含笑,唇瓣似有若无地划过白屿耳际。
白屿微微后仰,同他拉开些许距离:“这如何能一样?那时只有我们三个,这里又有多少人在?我看你是喝醉了,莫再喝了。”
说着便将他门前酒盏挪开了去。
止央垂眸,看着那微红又灵巧的耳廓,笑意更深,他不依不饶地凑上去,音色暗哑低沉:“看在我先前帮师父唱了一出戏的份儿上,便宽容我这一遭吧。”
白屿眸光如电,狠狠瞪向他。
止央却也不怕,满脸带笑,看我来极有耐心:“其实我很是好奇,师父为何一定要把玄琉撵到栖霞宫去,是打心底里不喜欢她?还是另有打算?师父总拉徒儿做戏,但也得让我搞清楚其中局势不是?”
白屿将酒盏推回他桌面,微微一甩衣袖,将止央掀开老远,目视前方端然道:“你话太多,还是喝酒吧。”
止央盯着他看了好半天,鸦羽般的眉毛微微一挑,笑道:“无妨,只要是师父的命令,徒儿照做便好,只是有一句……”
白屿微微转头,眉眼清净如水泽,直直看向他。
“这丫头甚是投我眼缘,师父莫要伤了她便好。”他红唇碰上酒杯,微抿一口,道:“嗯,果然是好酒!不过……”
他抬起眼,唇上尚带着些微水泽,于灯火之下,更显得唇红齿白,郎艳独绝。
“比起我师父的手艺,那还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呀……”
白屿飞速转回头去,闭眼呼出口气,决心今夜不再看他一眼,也不能同他再说一句话。
收了一个如此招人的徒弟日日在侧,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离他闭关的日子还有多少?他还不如直接提前闭关去得了。
这厢暗潮涌动,那厢蘅清也已凑过来身,低声朝玄琉道:“喂!你不会真的戒酒了吧?”
一边的华茯白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心智不全之人:“恭喜你,再次问了一个十分好笑又多余的问题。”
蘅清撇了撇嘴,悻悻地坐直身子:“今日本太子可是下了血本搞来的酒,方才听她这么一说,可是吓了一跳呢!”
玄琉回过头,斜勾着唇角,压低声音:“戒酒?不可能的!这辈子不可能!”
“哈哈!那我们什么时候撤?皖离他们还等着呢!”
“稍等片刻!”
蘅清瓮声瓮气催促:“速度!”
玄琉眼滴溜溜一转,随后锁定了蒙端道君,她双手端起茶盏,恭敬说道:“徒儿以茶代酒,敬师父一杯,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素日的照拂与教诲,徒儿永世难忘!日后不能侍奉在您左右,还望师父莫要过于操劳,千万珍重身体才是!”
蒙端闻言,只觉心中既欣慰又感怀,动容之余,一仰脖子便将手中清酒一饮而尽。
他身侧坐着的仙君见此情景,艳羡无比地说:“蒙端老兄好福气呀!想我座下那些个混账,个个油滑跳脱,不堪重用!反观您的爱徒,知礼明仪,还夺了参学境榜首!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严师出高徒呀!”
这话将蒙端浑身熨帖舒畅,他抚须一笑:“哪里哪里!我们做师父的,不求别的,不过是于他们行差走错时及时拨乱反正,只求他们一心向道,造福三界便好!”
那仙君笑道:“老兄所言极是!看来这教徒诀窍,小弟我还是要多多向您学习才是!”
蒙端一脸豪气:“好说!好说!”
玄琉趁势装乖卖巧地站起身,一脸正色道:“师父,仙师,弟子还有些道法上的难题尚未参透,想趁着现今时辰还不算晚,先行回到寝阁钻研一番,望师父与仙师能准许。”
那仙君立刻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自己的几名弟子:“你瞧瞧!瞧瞧人家玄琉!是多么的勤奋刻苦,一心向学。再看看你们几个!着实让为师我感受到了弟子间的参差呀!”
蒙端笑道:“没办法,这孩子一直就是这么勤奋!从前学习炼丹术时,我让她休息一下她都不肯,为了炼好丹药,受伤、睡在炼丹房内那更是家常便饭呀!”
那仙君长吁短叹:“哎呀呀!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弟子呀!”
侧方曦泽瞥了眼玄琉,冷然一笑:“既然你如此好学,那便去吧。”
未来的主子都发话了,他人还能说些什么呢?
那仙君越看玄琉越喜欢,一脸和蔼地道:“年轻人热爱钻研是好事!快去吧!”
玄琉得了恩准,便同华茯和蘅清一道,马不停蹄奔入了宿寝阁中。
三人方一推门,醇厚酒香便扑面而来,内里桌上瓜果罗列,佳肴连排,皖离边将玉箸摆放妥当边道:“你们怎么那么久?菜都要凉了!”
蘅清笑说:“还不是玄琉,今日那是叫一个众星捧月,脱身不易呀!”
说话间,几人陆续入席坐好。玄琉捧着酒壶,闻了闻,眼睛不由一亮:“这酒是……少年游?”
少年游是凡间江南的一种极品美酒,传说酿造者乃是一国皇子,少时入他国潜伏,历经重重磨难与阻挠,最终夺回国土,收复山河,成就了一段传奇佳话。此酒便是他荣归故里后回想起少年种种经历后所酿,酒劲颇大,极有一种少年人蓬勃而发的热烈之意。
配着精致菜式,几人边聊边喝,又时不时说起几件往日的趣事和各自入学的糗事,氛围甚是喜悦。
少顷,映寒擦了擦唇角,神情有些伤感:“过了今晚,大家便要各奔东西了。回想起我等初遇,仿佛还是昨日一般!”
蘅清方才喝的有些急,此刻眼眸明耀闪亮,像是浸了一层水色的墨玉一般:“平生知心者,屈指能几人?……说实话,当初来参学境时,本太子可是揣着满肚子的不愿和牢骚,只求赶紧将我逐出去打发了才好!不想却结识了你们。如今就要分开,我这心中着实是分外,分外……”
他没再说下去,只眼圈红红地深叹了口气。
华茯推了他一把,打趣道:“太子殿下,怎么这酒还没喝多,便已像个怀春的深闺怨妇似的,先伤感起来了?”
蘅清大着舌头反驳:“你……你你才是怨妇!不,你,你是毒妇!最毒妇人心,这话形容得就是你!”
华茯模仿着他的口气:“你……你就是怨妇!整日里酸!酸!酸!得紧!”
“毒妇,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是回你那乡野蓬莱继续作威作福吗?”
华茯道:“本郡主我还没想好,打算暂时先留在天界一段时间。”
蘅清垂着眼睛道:“那你倒是可以和玄琉作伴。真是令本太子好生羡慕!映寒你呢?”
映寒微笑道:“今日我师父也来了天界,明日我可能就要随着大家返回师门了。”
蘅清道:“父皇也派了使者前来,不日本太子便要启程,重新做回那个横扫北海,挥金如土的太子爷了!”
他虽笑着,眼上却蒙上一层薄薄水汽,又看向玄琉:“玄……玄琉,你能留在君上身边,哥哥我真是好生羡慕!你一定要代替哥哥我,好生照料咱们君上,必要将他照顾得珠圆玉润,白白胖胖我才放心!”
华茯黑着脸踹了一脚蘅清:“喂!玄琉去栖霞宫是当司文仙君,又不是去当洒扫丫鬟的!照料君上的活儿,哪里用得了她?”
皖离迅速上前一步,将蘅清袍角上黑压压的鞋印给擦掉,朝华茯干笑道:“郡主,脚……脚下留情!”
“我就踢他一脚,瞧给你紧张的!难不成他还是水晶琉璃做的吗?”
她凑近皖离:“皖离,我看你仪表堂堂,品貌不俗,何必日日跟着这个呆子做下人?不如本郡主给你赎了身,日后跟着我可好?”
蘅清立刻瞪着眼一拍桌子:“你敢!”
皖离的头亦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郡主说笑了!”
华茯还待再说,玄琉却一把拉住她,迅速掰过她的脸:“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太子与皖离,乃是相知交心的知己,你又何必夺人所爱?”
华茯头大般捂着脑袋:“好玄琉,说话就说话,千万别给我长篇大论地讲道理!我一听你之乎者也,引经据典,我这头它就转不动了!”
玄琉笑意盈盈道:“行!那你今晚就好生坐在这儿,陪我喝酒!”
华茯立刻道:“来!谁怕谁!”
蘅清亦高声附和道:“来!谁怕谁!
玄琉将几人面前的酒杯一一斟满,举起酒盏,环视一圈,高声道:“这一杯,敬大家!志合者,不以山海为远。纵然暂时分开,但我相信,山高水长,终有相逢之时;红尘路远,亦有再见之日!”
皖离一拍手:“说得好!”
几人亦站起身,看向彼此,满面皆是动容之色。灯火映照下,几只酒盏相碰,激起酒花飞溅,齐声喊道:“今日乐相乐,别后勿相忘!”
三炷香后
脸赛关公般的玄琉,东倒西歪地站在桌上,高举着酒壶,朝座位上的几人叫嚣道:“还有谁?”
华茯呈大字型趴在桌上,眯缝着眼睛:“谁……谁也没有!他们都……都不行!我,我算是知道了,若论酒量,那还属我们蓬莱仙岛才是这个……”
她举起一只大拇指,笑眯眯地正要说话,却忽而抬起头惊声大叫:“谁!谁咬本郡主?”
却见皖离坐在桌子上,捧着她的手臂,红着一双眼,呆若木鸡般朝她道:“我饿了。”
“你饿了咬本郡主的手干嘛?”
皖离双眼无神,机械般地自言自语说道:“这次买的莲藕不够新鲜,又老又废牙,太子殿下会怪我的,还是快把这莲藕给藏起来为好。”
华茯瞪着一双大眼:“你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混蛋,竟敢把本郡主的胳膊比作莲藕?”
皖离对她的指控充耳不闻,只紧紧抓着华茯的胳膊,说话间就要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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