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良枢说着混话,向上看去。
只见一双剔透的眼睛,线条锋利,冷冷地斜睨着他。
那一眼,夹杂着几分难以理解的嫌恶,仿佛在审视什么不堪入目的秽物。
章公子反倒被鼓舞,嚣张地拎着靴子,爬上桌案,再将酒杯径直一举:“礼尚往来!我敬一杯,小郎君可得赏脸啊。”
“哐当——!”
酒盏应声而飞。
琼浆翻洒,将雪白绸袜浸个半透,湿漉漉贴在肌肤上,透出若隐若现的足弓,连骨节都透着矜贵。
章良枢看得呆若木鸡,酒液从头顶淋漓而下。
“章公子!”
满堂静寂之时,萧蔺步履匆匆踏入厅中。
萧家子弟从上到下都是一副好样貌,各有风姿。萧蔺年近而立,面如冠玉,一派儒臣风范。
他看见萧若,脸色微微一变,又转向章良枢,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逢迎。
“这是……”
章检官至户部尚书、内阁大员,这些年隐隐有新党领头之势。
章良枢在京中跋扈惯了,骤然丢面儿,脸色阴沉得可怕,冷笑道:“萧兄,令弟回京也不知会一声?今日再遇,真是好威风!”
萧蔺虽蒙受圣宠,实则处境尴尬。
他当年虽然博得一个大义灭亲的名声。但大雍以孝治天下,这等卖父求荣之举,终究为人所不齿。
萧父死后,萧蔺一直如履薄冰。好容易熬过孝期,他就迫不及待地借着长子周岁,办了这场宴席,实则是借此笼络朝臣,疏通关系。
未料徐昌颐一派的清流,根本不屑与他往来。今日来了这些人,他本打算逐个结交,哪怕表面寒暄,也好为日后仕途铺路。
谁知道萧若此时回来搅局。
萧蔺神色发僵,端起兄长架子,呵斥道:“二郎,快向章公子赔不是!跟贵客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萧若虽然连日喝酒,其实酒量并不好,刚才连着喝了好几杯,此时冷玉般的肌肤已泛起薄红。
他向后倚着座,不理会萧蔺,反而看着章良枢,冷冷吐出两个字。
“贱种。”
这话落入萧蔺耳中,简直是在一语双关。
萧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众人纷纷屏息凝神,观戏般静立不动,唯恐惊扰了这场好戏。
章良枢脸色青红,萧若这才正眼看向萧蔺:“哥哥来了。”
萧蔺还没说话,章良枢耳根已烧得通红,直勾勾地盯着萧若:“哥哥?你叫得挺亲啊?你们萧家兄弟阋墙,萧蔺他把你当弟弟么?”
他说着话,身子更不安分,越凑越近,心中又暗自恼恨:分明饮的是同样的酒,偏生萧若身上的酒气,格外清冽好闻。
真他娘的勾人。
萧若蹙眉,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
两个醉鬼身高相差无几,萧若身形削瘦,却很有力气。他猛地推开章良枢的脑袋,反手拽住他的衣领下压。
章良枢近日沉溺酒色,浑身都是虚的。还没反应过来,整张脸被按在酒渍之中,旁边就是萧若曲着的长腿。
在众人眼中,可堪胯下之辱!
四下一阵大戏开演的惊呼。
“萧若你他……!”
骂声戛然——
“好精彩!竟然不请本王。”
雕花门格自两侧推开,两名禁卫左右开道。
一道与金冠交相辉映的暗金蟒袍,年轻皇子眉目深峻,带着卓然兴味,在众人的簇拥下迈入厅堂。一派高峻巍然,通身天家贵气。
众人拜倒一地。
二皇子谢承昀,早年封了懿王,出宫别居。与深居养病的太子不同,这位懿王殿下,是天都第一爱热闹的人。平日斗鹰走马,招摇过市,和天都里的纨绔们厮混一片。
闹成这个场面,又让懿王看见,萧蔺气得闭目深吸一口气,才强自镇定,行礼问安。
“拜见懿王殿下。”
“都起来!今儿是萧家的喜日子,拜本王作甚。”
谢承昀浑不在意堂中狼藉,径自掠过躬身的萧蔺,看着章良枢那副狼狈样子,朗声笑了半天。
他握住萧若的手腕,指腹几不可见地摩挲了一下,哄着萧若:“松开吧,嗯?”
章良枢面红耳赤地挣扎,萧若没再摁他,轻飘飘松了手。
“二郎这是怎么了?气成这样。”
四两拨千斤处理了乱局,谢承昀微微俯身,见萧若脸色泛着些不正常的潮红,额头沁着细汗,一脸不虞地皱着眉。
他将酒坛拿起来一看,这真是顶顶狠辣的烈酒,几十年老饕都不敢多喝,居然让萧若下了小半坛子。
谢承昀眼神发暗。
好个二郎,这是发酒疯呢。
萧若此时转过眼睛,“阿昀。”
“是我。”谢承昀看见什么,呼吸轻轻一窒,才笑道,“鞋袜怎都湿了。不难受吗?”
“难受。”萧若眯着眼,指尖扣住谢承昀的手臂,“想回家。”
谢承昀没听清,凑近些,又听萧若轻声说,“回,家。”
萧蔺神色微动,正要开口。
谢承昀已经旁若无人地将人打横抱起,夺声说:“好,我带你回王府。”
萧若手下没轻重,用力捏着谢承昀的手指,扳指上的棱角割得他指缝发红。
他从谢承昀肩后,露出一双淡漠又冷情的眼,注视着萧蔺。水色潋滟中,带着几分似是而非的示弱。
“回哥哥家。”
天都头号纨绔谢承昀,平日说一不二,竟罕见听话,带萧若去了萧府。
此萧府非彼萧府。
而是萧父倒台后,萧蔺作为萧氏长子,在天都西城另起的一座新邸。
懿王府仪仗到的时候,萧夫人正在正厅招待女眷。
车马停至门前,侍从掀开车帘,领头的懿王谢承昀翻身下马,亲手将萧若抱了出来。
谢承昀生得高峻,是常年习武拉弓淬炼出的体魄,肩背线条利落分明,举手投足间,尽是悍厉。
明明已经封了王爵,可对着萧若时,骨子里仍脱不去年少时养成的习惯。
微微低头,肩背下意识前倾,是个将人圈进领地的姿态。
萧夫人见状微微一怔,还未及开口询问,就见萧蔺匆匆从后面的马车下来,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低声道:“着人把东苑收拾出来。”
她本欲再问,却在触及丈夫眼神的瞬间噤了声。
到底是出身名门的闺秀,萧夫人很快便镇定下来,转身吩咐下人去准备。
萧家宴席摆了两处,官员们的席面设在酹江月,女眷的席面则布置在萧府正院。
此时席面刚开,懿王大驾,夫人小姐们纷纷好奇地张望。
有小姐窃窃私语:“懿王殿下抱着的是谁啊?”
懿王如今就快及冠,尚未婚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