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载权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宽敞的会议室，长桌两侧已经坐了不少人。
协会这边是几位看起来位高权重、气息沉稳的长者，而另一边，则是以一位黑发黑眸、气质冷峻威严的年轻男人为首的几人——正是温伦天。
几乎在门开的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贺载权身后的絮都身上。
温伦天那双深邃的黑眸落在絮都身上，唇角勾起一个堪称亲切的弧度，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熟稔，“好久不见呀，小絮都。上次一别，我可是天天惦记着你……亲手泡的那杯花茶呢。”
絮都心中微微一动，温伦天此人，总是这样。
表面看起来随意亲和，甚至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调侃，每次她去Hunter做例行实习引导，他总能找到些稀奇古怪又不太过分的理由凑过来聊上几句，从新发现的异界植物到某个哨兵出的洋相，话题天南地北。
他从不给她压力，甚至几次在她被Hunter里那些过于热情的哨兵围住时，看似无意地帮她解了围。这份恰到好处的友善和风趣，很难让人对他产生恶感。
但絮都始终记得贺载权的告诫，也记得自己初次感知温伦天时，那温和表象下深不见底的晦暗精神波动。
他像一口看似平静的深潭，吸引人靠近，却永远探不到底，对他，絮都抱持的是一种欣赏却绝不放松警惕的态度，可以做偶尔聊天的“朋友”，但绝不可能成为推心置腹的伙伴，更别提加入他的Hunter。
她面上不显，只是礼貌地微微颔首，声音平稳，“温先生，您好。”
“哎呀，还是这么客气。”温伦天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目光却像最精密的仪器，迅速从她略显稚嫩却已初具风华的脸庞扫过，评估着她此刻的精神状态和力量圆融程度。
这时，贺载权向前半步，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将絮都半个身子挡在了自己身后，隔绝了温伦天以及其他几位协会长者探究的视线。
他即是开门见山，又在睁眼说瞎话，“人你们见到了，状态很好，前线还需要她随时支援，没什么事的话……”
“载权，你还是这么心急。”坐在主位旁边的是，一向对絮都多有照拂副会长姜琉，“絮都这次立了大功，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关心一下，孩子，没被吓到吧？感觉怎么样？”
“谢谢副会长关心，我很好。”絮都乖巧回答。
“哼，很好。”坐在主位上首，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冷哼一声，他是协会的总会长，声音洪钟，“瞬间平息S级哨兵的深度暴走，这份游刃有余，贺载权，你十四岁的时候能做到吗？”
贺载权下颌线绷紧，没有回答。
总会长目光如炬，直接射向贺载权，“如果我没记错，你自己十岁就上了前线，十二岁就已经独立处理A级哨兵暴走事件，当初怎么劝都劝不住。怎么？轮到你自己养的孩子，就这般金贵，十四岁了还舍不得让她去经历她本该经历的风雨？就因为她是向导？别忘了，她比你当年更强！”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贺载权毫不退缩地迎上总会长的目光，声音斩钉截铁，“正因为我经历过，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强不代表她就必须立刻去承受这一切，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去适应。
而不是在最容易被影响的年纪，就被扔进那种极端的环境里，这是我的决定，也是姜副会长的意思。”他拉出了副会长的支持。
副会长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却坚定，“总会长的顾虑我们明白，但絮都的情况特殊，她的潜力巨大，更需要稳妥的引导和保护，拔苗助长并非良策，协会的未来，不急于这一时。”
总会长花白的眉毛紧紧拧起，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的目光再次转向絮都，却突然转了个方向，“好，就算前线之事可以暂缓，那另一件事呢？贺载权，你‘养女’的那个姐姐，夏穗。”
絮都的心微微一沉。
“据记录，她觉醒时评定是F级，而且是极其排斥缓解剂，几乎被判定为没有提升空间的那种。”总会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质疑，“但这几年，她的等级监测数据却显示，她不仅稳定了下来，甚至隐隐达到了D级的门槛，这种跨越，前所未有。”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定格在贺载权和絮都身上，“你们要告诉我，这是那些对哨兵向导的深层奥秘一无所知的普通研究员，靠几瓶新开发的药剂就能做到的奇迹吗？”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Hunter公司的几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温伦天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总会长身体前倾，压迫感十足，“这些年，因为絮都的存在，她无意识散发的精神滋养，或者说，某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S级向导的特殊性，在不知不觉中温养，提升了她身边哨兵的资质——这种事，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这意味着什么，你们不清楚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这意味着她的价值远远超乎我们最初的想象，这意味着她本身就可能是改变哨兵与向导未来格局的钥匙，你们还想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孩子，藏在温室里吗？！”
面对总会长的厉声质问，贺载权的脸色冰冷到了极点，“总会长，这说到底只是您的猜测，并没有直接的研究可以证明，是絮都提升了哨兵的资质。”
他还要继续说，絮都却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絮都上前一步，清澈的目光平静地看向总会长，声音清晰而沉稳。
“总会长先生。”她开口道，“我想根据向导保护规则，向导服役的时间是在十八岁成年之后，这意味着我如果需要立刻被推到最前线，或者被当成‘钥匙’去开启什么我不了解的未来，我想我有立场拒绝，去不去只能由我自己决定。”
少女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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