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龙神灶神是一年中比较重大的活动了,民以食为天,祈求风调雨顺比什么都重要。
春日未至,天还是冷的,约见时间是中午,幼薇穿了件白色比甲,料子是挺括的厚织锦,带着绸缎的柔和光泽,摸上去厚实又绵软,下半身穿了件墨绿色的百迭裙,整体清雅而灵动。
君王丧期未过,女孩子都不宜穿得过于鲜艳,只能捡些素色来穿,幸而少女那张脸是像花苞一样的娇嫩,穿什么都不会显老气。
幼薇乘坐马车,比约定时间稍微早一点点到达鹿鸣春。
鹿鸣春是达官宴请的首选之地,楼中大厨经常在各贵人举办宴会时被借去掌勺,环境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私密性好,老板到小二上下嘴巴都严,不像寻常酒楼什么人都去得,人多眼杂。
向小二报了自己预定的厢房,小二向楼上摊掌道:“余小姐请,您请的客人也到了。”
幼薇没想到庄怀序到得这么早,脚步顿了下,心里不由思考等下见了人该怎么说。
三层最深处的包厢,推门便有沉水香漫出来,混着房间内的淡淡茶香,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清润。
乌木长案光可鉴人,青瓷茶盏沿描着金,屏风后面,是正在弹古筝的琴女,临窗供人休息的卧榻,上面铺着整张白狐皮,狐皮上放着一张方形木几,木几上是一整套茶具,以及冲泡好的茶汤。
庄怀序便坐在狐皮之上静静看书,坐姿清雅端正,头发被玉冠束起,素色常服的袖口松松挽着,露出一截清瘦却骨节分明的手腕,手指轻压书页。
听见门响,好看的眉眼望过来,霎那间仿佛整间室内都明亮起来。
不愧是京中贵女人人想嫁的清贵公子,饶是幼薇对他无感觉,也要承认方才他看过来那一下令她的心狠狠颤了颤。
这时,小二问:“小姐,点菜吗?”
幼薇想了想,对庄怀序道:“公子您是客人,您来点罢。”
庄怀序也不推辞,他将书叩在桌几上,只道:“实不相瞒,某还不饿,若余小姐不介意,上些茶点便是。”
幼薇其实也不饿,对小二点了几道有名的茶点,便让他下去了。
庄怀序起身,从卧榻坐回到桌前,与幼薇相对而坐。
他一手执袖,另只手执起茶壶,骨节泛着淡淡的粉色,倒茶时手腕轻转,茶汤顺着壶嘴落入杯中,不多不少正好七分满。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常年浸润书墨的雅致。
好看的人,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
幼薇连忙双手捧住,送到唇边一小口一小口啜着,新月一般的圆眼睛瞄着庄怀序,犹豫着是开门见山呢,还是先等茶点上来再说。
庄怀序微笑:“是某失了礼数,该是某先等门拜访的,不想新朝事忙,某一时抽不出时间,还望小姐见谅。”
幼薇没想到他人这么好说话,实在跟预想中的不一样。这人家世样貌各个生得好,却还这么平易近人,当真是处处完美,难怪那么多人想嫁给他。
她下意识摆手:“没关系的,事发突然,谁都没想到嘛……”
庄怀序却瞬也不瞬看着幼薇的脸,问:“很突然吗?”
“……”
刚还在心中称赞庄怀序其人完美,不想说话竟如此单刀直入,她差点一口茶呛住。为了掩饰尴尬,她连忙放下茶杯,准备再给自己倒杯茶缓缓,顺便想想自己该怎么说。
不想还没碰到晾茶壶,就先被人勾住把手。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指尖擦过,一瞬间的触感,幼薇整个人像被烫到般缩回来。
便是和李承玦相识大半年,他们最亲密时也不过是她一时情绪激动抱了他一下,大部分时间他们两个都保持一定距离,从未有过逾矩行为。
庄怀序却似毫无察觉,将她的杯子倒满递到她面前:“小姐怎么不说话?”
两人本就不熟,也没那么多客套话可言,寒暄无意义,既然庄怀序把话递到这里,那就只能开门见山了。
幼薇低头咳了一下,这才开口道:“实不相瞒,庄公子,你与我素不相识,之前更是从未见过面,家父与左相大人私下里也少有往来,那日宫宴之上你为何当众求娶?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到理由。”
“这便是小姐今日来找我的原因吗?若只是想寻得一个答案,某可以回答。”
“不。”幼薇摇头,看到庄怀序这张清贵俊俏的脸,好吧,对着这样一张脸说出拒绝的话也是令人不忍的,但她还是坚定道,“我找你,是希望你能重新禀明圣上,请旨退婚。”
闻言,庄怀序扬了扬眉。
幼薇想,大概是京中贵女在他面前人人都争着抢着示好,如今却第一次被人当面拒绝,还是拒婚这样的事,便是他也有些意外罢。
庄怀序微微偏头,只道出两个字:“为何?”
屏风后的琴女也将古筝弹至高潮处,一串又一串的曲调自屏风后倾泻而出。
幼薇咬了咬唇,道:“我对你……并不了解,你我之间也没有任何感情,互不相识谈婚论嫁,岂不糊涂?你该娶一个心仪的女子,京中那么多人喜欢你,你有很多选择的,总之婚姻大事并非而戏,你我都该再三考虑才是。”
“那么宫宴那日,小姐为何没有拒绝?”
“……”
不愧是昔日状元郎,一开口便犀利得直击要害。
幼薇的眼神飞速闪躲了下,旋即回道:“宫宴上那么多人,我拒绝了你怎么办?总要顾及你的脸面。”
庄怀序仍旧温和地望着她:“你一直如此,为了旁人考虑,连把自己搭上也不顾?”
幼薇嘟嘴小声:“……那倒不是,我也会为自己考虑的。”
庄怀序很快追问,快得几乎没给她思考时间:“那你答应赐婚,是在考虑什么?”
幼薇差点咬到舌头!
心想明明全是按自己的想法和心意在说话,为何这样也能被抓住漏洞进而发问,是她哪里说的不对?
好在她自知头脑笨拙,也不纠结。
他刚说完“她总为旁人考虑”,再那他当借口显然是不能够了。
幼薇只好佯作羞愧,半真半假道:“好吧,我也是贪慕虚荣的,我在贵女中向来平平无奇,突然被左相之子求婚,也是比较有面子的。”
她坦诚得教让意外。庄怀序哑然一秒,旋即失笑。
“那就更不应该拒婚了。”庄怀序认真看向她,“我愿一辈子成为余小姐的脸面。”
“……”
幼薇头一次跟庄怀序打交道,心想这人说话一向直得让人不知道怎么接吗?她实在实在是有点坐不住了!
“更何况……”
他瞧着坐立难安的幼薇,神秘一笑:“谁说没有任何感情?”
“啊?”
一曲终了,停在高潮处戛然而止,教人沉浸曲中,回味绵长。
伴随温热茶水注入茶杯的声响,他将茶杯推到幼薇面前,清潭般的眼眸望过来,说话的声音也如茶水一般清润。
——“余小姐,我对你,一见钟情。”
-
恰好此时茶点上来,有人敲门打断了厢房里的气氛,也拯救了不知所措的幼薇。
精致茶点一道一道摆在桌上,又给他们换了一壶新的热水,屏风后的琴女得小二吩咐,又弹了一曲轻快的谱子,作为鹿鸣春对贵客的赠送。
忙完这一切,小二出了厢房,唯余二人继续在房中。
幼薇头都抬不起来,只好伸手捻了块龙井酥,送入口中干巴巴地嚼着。
口干了也不好意思抬头拿茶杯喝水——她有点不敢直视庄怀序的眼睛。
满脑子都在回想到底怎么就一见钟情了?何时的事?她不是就跟庄怀序见过一次吗?她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庄怀序又续了一杯茶给她,口吻关切:“余小姐,慢点吃,当心噎着。”
“……咳咳咳!”
本来还没事的,庄怀序突然跟她说话,把她吓得真噎住了。
主要是这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可怕,幼薇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明明刚见面时还感觉他那么好,可现在他只让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毫无秘密!就算撒谎也会被他捉住漏洞看穿……跟他打交道似乎必须要时刻保持警惕,虽然她也说不清自己要警惕什么。
幼薇喝了杯茶将口中茶点全都顺了下去,她挤出个笑容来:“庄公子,我想了半天,实在不记得我们何时有过交集。何况就算是一见钟情……”
顿了顿,虽然这样说话不太好,可她还是说了。
——“一见钟情,也是你的情,不是我的。”
她话音落下,本以为这样说会令庄怀序难堪,不想他只是挑了挑眉,看向幼薇时,眼中兴趣更浓。
“余小姐可有心上人?”
幼薇心下黯然一瞬:“……不曾。”
“令尊可有心仪的夫婿人选?”
“也不曾。”
“某可令你心生厌恶?”
“不会。”顿了顿,又客观地补了一句,“你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那余小姐,可是这辈子都不愿与人结亲?”
幼薇摇头:“并非。”
庄怀序的拇指摸索着茶杯上的花纹:“既没有心上人,也没有欲结亲对象,又不厌恶某……”
他抬眼:“余小姐,为何不能与我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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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鹿鸣春出来,外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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