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天光渐渐变亮。
墨影手持灯笼站在江云汐身后，灯笼被风吹得微微摇晃，微弱的光影打在她的脸上，映着她本就失了血色的脸愈发苍白。
“小姐，那贼人的手腕被奴婢的袖箭击中，卸了许多力，小公爷只是皮外伤，无性命之忧。”这已经是墨影不知第几回如此安抚她。
江云汐耳畔听着她的安抚之言，心里却仍觉翻江倒海的恐惧。
她脑海中一遍遍重复着他的言语。
他说，别怕，他来了。
他说，别哭，他没事……
这个傻子，怎么可能没事？
江云汐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她冰凉指尖在不停地颤抖着。
终于，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拉开，白先生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江云汐猛地望过去，僵直的身子微微晃了晃，险些撞到一旁的墙壁，墨影扶住她的腰身，随她一同走上前去。
她死死盯着白大夫的眼睛，声音低哑而无力，“白先生，他……”
白大夫安抚似的笑了笑，“只是皮外伤，无性命之忧。应是连日赶路太过劳顿，一时失血陷入昏睡，让他睡上片刻便可无事。”
江云汐原本紧绷的肩膀骤然一松，喃喃重复着，“只是昏睡？”
她脑海中再次闪过他倒在她怀里的画面，那样苍白无力的他，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江云汐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幸而墨影一直扶着她并未松手。
她长舒一口气，站直了身子，“我进去瞧瞧他。”
东临侧身将门推开，墨影扶着江云汐步入屋内。
屋内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她走到床榻前，仔细打量着躺在床上的陆宁绍。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极为苍白，往日里那双倨傲的眼眸紧紧闭着，那张总与她拌嘴的双唇失了血色，只余一片惨白。
江云希胸口的位置蓦地一抽，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不自觉地捂住胸口。
“小姐？”墨影以为她是身子不适，忙扶着她到床边的矮凳坐下。
墨影见她面色难看，忙开口道：“小姐，我给您倒杯热水。”
江云汐轻轻点头应允，目光却自始至终都停留在陆宁绍的脸上。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他露在棉被外骨节分明的手。
直到指尖感受到他温热的肌肤，她才如被烫到般缩了回来。
“小姐，您喝些热水暖暖身子。”
江云汐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递回给墨影。她再次看向榻上昏睡的陆宁绍，眼里的恍惚和难过尽数消散，只余一片清明。
她挺直了背脊起身，“走吧，我们去会会那两个不速之客。”
墨影跟在江云汐身后走出房门，走到东临身前时，她忽然停住脚步，“他若醒来，即刻告知我。”
“奴才遵命。”东临躬身应道。
听到东临的应答，江云汐抬脚疾步向柴房走去。她走得极快，全然不顾脚边的衣袂翻飞舞动。
直至走到柴房前，她眉宇间凝结的寒意愈发冰冷，她紧紧盯着紧闭的房门，“可有问出些什么？”
司北躬身回道：“并无，二人一口咬定走投无路来此行窃。北院门前毒发身亡之人叫陈文，坑底毒发身亡之人叫王魁，经查实四人身份属实，且并无通缉令。”
江云汐点点头，“我进去会会他们。”
柴房的门被推开，一股混杂着潮气和浓重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
屋内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勉强照亮柴房。二人被分别捆在木柱之上，身上的衣衫褴褛，上面浸着鞭痕的血污。
二人听到门响动，身子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江云汐缓步迈入，目光落在最中央柱子上绑着的陈三身上。
司北搬来一张木凳放在她身后，她挺直了脊背缓缓落座。
许是察觉到江云汐的目光，陈三缓缓抬头望过来，声音无力而微弱，“小的已尽数坦白，还请贵人将小的送去府衙，小的愿受刑罚。”
瞧这话说的，还懂些律法，自知是何等罪罚。
江云汐弯唇笑了笑，语气极为平静，没有怒意亦没有丝毫威胁的意味，“北明律有言，强盗已行不得财伤人者，一律处以斩刑！即便送去府衙只死路一条，也甘愿前去吗？”
陈三并未答话，一旁的李大壮身子却不由地微微颤抖起来。
江云汐决定再添上一把火，“你们可知，今日受伤之人乃魏国公府的小公爷，国公夫人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胞妹。”
陈三猛地抬起头，沾着血污的发间是一双目眦欲裂的浑浊眼睛。他见这般多护卫便知这些人身份不凡，但他却未曾料到竟是勋贵。
江云汐似是极满意他此刻的神情，她漫不经心地继续道：“一刀毙命是死，凌迟也是死，还有什么来着…是了，还有个剥皮之刑。”她故意拉长尾音，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李大壮。
她见李大壮虽面上带着惧意，却紧咬着牙关不像要松口的模样。她不由地挑了挑眉，竟还是块硬骨头。
江云汐的目光瞥向墨影，墨影会意，从袖中取出一块玄铁令牌。那块令牌瞧着极不起眼，正面只镌刻“朱雀”二字，背面却镌刻着一条似龙非龙、其状似蛇的怪物，其有四翼六目与三足，瞧着极为怪异。
在见到这块令牌的瞬间，陈三的瞳孔骤然缩紧，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他们四人的令牌明明都处理干净，他蓦地想到侄子陈文，定是那小子未听他的吩咐。他连忙阖上双眼，似是想掩藏眼底的慌乱。
江云汐将他的神情和动作都尽收眼底，愈发笃定心底的猜测。这块令牌是从北院门前毒发身亡的贼人身上搜得，早在她见到令牌时便认出，这上面镌刻的是《北山经》中记载的酸与。
她记得前世时，曾听闻广陵府近海忽然出现一伙海匪，以酸与图腾为印旗，对过往商船烧杀掠夺。她死时，这伙海匪仍猖獗于世。
江云汐把玩着手里的玄铁令牌，笑容浅淡，却在昏暗的光亮下显得尤为冰冷。
她忽然停止手里的动作，攥着玄铁令牌起身走到陈三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苍白的脸。
“或是一刀毙命，或是凌迟与剥皮之刑。夷三族与诛九族，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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