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阅完堆积如山的奏章,已是亥时三刻,徐重搁笔起身,在大殿内不紧不慢地踱步。
祈福大典结束后,徐重暗中吩咐亲信去办了件急差,估摸着,也该有消息了。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御前侍卫来报:“禁卫副统领岳麓在殿外求见。”
徐重颔首:“传。”
片刻后,一个身形高大、举止沉稳的黑面武将悄无声息地入内,跪下行礼后,毕恭毕敬道:“陛下,您交代的差事已经办妥了,那位掌灯是礼部郎中薛颢的女儿,薛清辉。”
“是如何办的?”
“微臣假扮禁卫巡夜,稍加询问,她便如实道来。”
与霸气外露的外表不同,岳麓行事向来周全细致,他又补充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微臣还亲自跟在马车后面,遥遥望见薛姑娘确是在薛府下的车。”
提到薛清辉,岳麓语气颇为客气,毕竟,她可是陛下亲口吩咐查明身份的女子,还是位美貌异常的女子,他很难不去猜测,陛下对她有意。
岳麓正美滋滋地等待陛下的夸奖,谁料,听了他的回禀,陛下只淡淡说了一句:“摸清楚她的真实身份,三日后,朕要答案。”
长指在御案上敲了四下,是警醒,也是最后通牒。
岳麓则大惑不解。
真实身份?
人既是薛家送去参选掌灯的,那定然是薛家人,这其中还能有什么蹊跷?
不过,回想起方才盘问薛清辉时她的表现,似乎也有点不同寻常。试问,哪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会在仓促间做出拔簪自护的举动呢?
岳麓心下忐忑,难道,陛下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才命自己私下探听一番的?莫非,这薛家女是废太子一党的余孽?
思及此,岳麓顿时冷汗涔涔,心中暗骂道:岳麓啊岳麓,你身为堂堂副统领,不高瞻远瞩为君分忧,成天只想到那点男女思慕之情,哪里配得上陛下的器重和提携?
偷眼窥见陛下眉间已有倦色,岳麓只得带着满腹懊丧,先行告退。
大殿复归于空寂,徐重阖上眼,沉沉地躺靠在龙椅之上。
***
回到薛府已是夜深人静,清辉进门,发现阖府灯火通明,祖母晏氏、父亲薛颢与继母纪氏皆坐于堂中等候。
见状,清辉福了福身,笑意盈盈道:“清辉晚归,劳祖母、爹、娘久候。”
晏老夫人眯眼打量,见孙女自打入了宫门,言行举止无不透着一股端庄持重,不由喜上眉梢,连连叫好:“好孙女,祖母活到了这把年纪,还从未踏足皇宫半步,你小小年纪便能进宫面圣,为天家祈福,真是咱们薛家天大的福分。”
闻言,在旁悠哉品茶的薛颢差点呛到,赶紧出声纠正:“娘,辉儿只是大典掌灯,何来进宫面圣一说,您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咱们一家都难逃责罚。”
清辉亦笑着附和道:“祖母,天子登高祈福,我等凡人又怎敢靠近呢。”
晏老夫人“哦”了一声,失望地撇撇嘴:“那皇帝陛下也没瞧见你?也不知道你是谁?可惜啊,可惜……”
可惜未入帝王眼。
听出了祖母的言外之意,清辉不禁莞尔:想不到,小门户出身的老祖母,竟也存了这般高远志向。
一直在旁闭口不言的纪氏,顺势接过话头:“可惜清辉年纪也不小了,婆母,依儿媳所见,祈福大典既了,咱们也该好好替清辉寻一门亲事了。不然,外人还以为我这做娘亲的,偏疼亲生女儿,对清辉的终身大事不闻不问呢。”
晏老夫人一双浑浊老眼在清辉脸上辗转:“也是。”
清辉自然知道纪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遂柔声回道:“外人不知内情,还请娘不必挂心。这些年,您对清辉照拂有加,清辉一刻不敢忘怀。此次若不是您极力推荐,清辉又何来机缘入选掌灯呢。”
此言一出,纪氏的笑容僵在面上,俨然被戳中了心事。
要知道,纪氏的亲生女儿、清辉同父异母的妹妹薛润水,年初才与工部郎中的独子柴聪完婚。
按理说,润水年方二八,又是家中幺女,上头既有清辉云英未嫁,先定亲、过几年再完婚也无妨。
偏偏,纪氏对柴聪这乘龙快婿满意得很,一力催促两家尽早结亲。也因此,当擢选掌灯的懿旨传到薛府时,润水已然嫁作人妇,彻底失去了进宫机会,这份难得的造化,便轻而易举地落到了清辉身上……
每每想及此,纪氏悔得夜不能寐,恨自己为何眼皮子这样浅,就这么急哄哄地把润水嫁给了区区工部郎中之子。
即便润水姿容稍逊于清辉,可正是娇嫩可爱的年纪,成为掌灯乃至飞入天家为妃为嫔,也并非难事。
毕竟,天子妃与高门妻,那可是云泥之别。
晏老夫人却感慨万千:“辉儿,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当年,你生母急病去世,你又小灾小病不断,家里只得听了大师的话,把你送去长宁寺侍奉菩萨,这一去就是十三年……”
眼看老娘又要重提旧事,薛颢急急打断:“娘啊,过去种种莫要再提了,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尽早为辉儿物色一位好夫君。”
顿了顿,薛颢转脸对清辉笑道:“今日辉儿也乏了,赶紧回房歇息去吧。”
***
回到自己房中,清辉梳洗完毕,插好房门,从床尾的暗格中掏出一只妆匣,平放在小几上。
方才,纪氏已然言明,要尽快将她嫁出去,爹也是赞成的,祖母虽然心疼她,想必也是愿意她嫁人的。
只是……
清辉叹了口气,她到底不是从小活在父母羽翼下的润水,可以依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欢欢喜喜地嫁给门当户对的公子,她如今这个样子,又怎么可以嫁人呢?
摆在清辉面前的,也只剩一条路可选了。
妆匣里是她这几年攒下的全部家当:一套金点翠镶宝石簪钗,大概值二两银子。碎银三十两。以及——
眸光落在妆匣底层:是一对成色甚好的镶珠耳坠。
这耳坠,大概,也能值几两银子吧?
统统兑换成银两,找个边陲小城,买间旧屋舍,再找个营生做做,隐姓埋名,安度余生,也是够的。
再说,她也不是一个人。
事不宜迟,她得找机会出府,问问各人准备得如何了……
再过三月,她们就得动身离开京畿了,这一走,有生之年,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
大典已进入尾声,僧众的诵经声愈发低沉雄浑,太监将整箱整箱的祭品倒入燔柴炉之中,火光乍起,青烟飘散,青衣掌灯秀美的面庞,在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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