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屿话没说完，就见陆斯年直接单膝跪在了那台还在呲呲冒电火花的机器人旁边。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手指在机器人几个隐蔽接口处操作，强行切入底层指令终止报警。
不过，他的眉头拧得死紧，那表情不像是在修理一台机器，倒像是在给一个受伤的生命做急救。
秦屿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他本来只是觉得这机器人傻乎乎的，想逗个闷子，谁想到……
“它……”秦屿喉结滚动了一下。
“它没事吧？”
陆斯年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动人。
“秦屿。”
他声音平稳，宛如机器人在播报。
“我看了你全部论文。你十六岁在黑掉学校系统只是为了给食堂菜单加上红烧肉，十八岁写的图像识别算法最先用在帮女朋友找猫。”
秦屿愣住了，没想到陆斯年连这些陈年旧事都知道。
“我以为我招来的是个天才。”
陆斯年慢慢站起身，走到秦屿面前。
“没想到是个会把聪明劲儿用在欺负不会还手的小机器人身上的……”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怂包。”
这两个字像记耳光，抽得秦屿脸上火辣辣的。
周围其他组员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陆老师，我……”秦屿结结巴巴地开口。
那现在他应该怎么办？
和个物流机器人道歉？
“它叫小呆。”
陆斯年打断他，声音里压着火。
“不是‘它’，‘她’是女性。她会给我泡咖啡，会提醒我休息，会在实验室陪我到凌晨三点，她还是星火未来的方向——你告诉我，哪家公司的物流机器人有这功能？”
秦屿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转过头，看着还在呲呲放电的小机器人，脸上发烧。
“你负责修好她。”
陆斯年盯着秦屿的眼睛下命令。
“这不是惩罚，是道歉。”
“什么时候她完全恢复了，什么时候你回项目组。”
他转身抱起小呆。
小呆的屏幕微弱地闪了一下。
(?????ω????)疼……但是老板好帅……
“还有，把你口袋里的微型干扰器拿出来。”
秦屿动作猛地一僵，下意识捂住了卫衣口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陆老师，您怎么知道……”
“公司的物流机器人再‘low’，平衡系统也是军工级标准。”
陆斯年停下脚步，半侧过身，镜片反射着冷光。
“你伸个脚就能让它摔得电路呲火花？秦博士，你是觉得我蠢到能生产这种劣质产品？还是觉得你那个藏在口袋里的，还没申请专利的小玩意儿真能瞒过我？”
秦屿的脸彻底红了。
他讷讷地掏出一个纽扣大小的金属装置。
“我……我就带着是想试试它的抗干扰极限……没想真能弄坏……”
“测试？”
陆斯年的嘴里不断往外吐着毒液。
项目组的人纷纷低下头去。
反正老板骂得又不是他们。
他们乐得看好戏。
“你就用故意伤害来测试？秦博士，你的科研伦理课是体育老师教的？”
陆斯年扫过地上的咖啡渍，语气稍微沉了沉。
“不过，防泼溅这点……确实是我疏忽了。”
当初把这种玩具直接扔给下属过审的人是他没错。
但他是没想到会有人故意拿热咖啡泼它！
陆斯年不再多言，抱着小呆大步离开。
“你还杵着做什么。实验室里有全套工具。”
“哦……哦。”
被毒懵的秦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
实验室里。
陆斯年将小呆轻轻放在中央的工作台上，快而不乱。
他接上高级诊断接口，屏幕上的数据瀑布般倾泻而下。
“主板供电线路烧毁，传感器阵列熔断，左驱动轮电机过载……”
系统快速报出一连串损伤。
听得陆斯年眉头越拧越紧。
“还好，核心存储器没被波及。能修。”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小呆冰凉的外壳。
“放心，不会让你有事的。”
正蹲在旁边手忙脚乱找工具的秦屿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
这语气太不对劲了。低沉，温和，甚至带着点……安抚？
于是他作死地脱口而出：“陆老师……您这……您不会是真爱上这铁皮盒子了吧？！”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想给自己一嘴巴。
陆斯年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
镜片后的目光像两片薄薄的冰刀，把秦屿从头到脚凌迟了一遍。
“爱？”陆斯年重复了一遍，声音平直得像咽气病人的心电图线。
“秦博士，我以为你的大脑皮层至少该具备基础的事实判断功能。没想到……”
秦屿：“……”
他被这句话钉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所有贫嘴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他错了，真的错了，他从一开始就不该伸那只脚……
陆斯年冷哼一声，不再搭理这个“疑似大脑皮层发育不全”的家伙，转身继续检查小呆的内部线路。
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蚊子。
小呆的屏幕微弱地闪了闪。
(..??_??..)…老…板…怼…人…好…帅…
“哼……蠢就闭嘴。”
看到这行字的陆斯年忍不住无差别攻击。
屏幕画面一阵雪花乱跳，然后浮现出一个哭哭啼啼的委屈表情。
（┬┬﹏┬┬）……
查完后，陆斯年猛地转向还在发愣的秦屿，将一块精密焊台和一堆替换零件推到他面前。
“你弄坏的，你修。”
完全不是跟人商量的语气。
“线路图和备用件都在这里。在我开完会回来之前，我要看到她能重新运作。”
秦屿看着那堆精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零件和复杂的线路图，有点懵。
“陆老师，这……这得专业的硬件工程师来修……”
陆斯年已经拿起外套，冷冷打断他。
“或者你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到我们伟大的首都，去卖豆汁还是去卖煎饼果子，随你挑。”
他还记得，秦屿提交的入职申请里，特长那栏还非常多余地写了“美食家”几个字。
“‘星火’项目不需要连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都收拾不了的天才。”
秦屿瞬间闭嘴了。
星火计划是他们这行至高的荣誉了。
他好不容易加入的。
来之前，牛逼都吹出二里地了。
这会儿卷铺盖回北京，岂不是要被哥们儿笑掉大牙，成为胡同里最靓那个仔！
不行！这绝对不行。
“好的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秦屿甚至并着腿儿敬了个礼。
陆斯年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干扰器。没收。”
秦屿乖乖上交那个纽扣装置，看着陆斯年毫不留情地把它扔进一个标着“危险废料”的盒子里。
心里默默滴血。
“修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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