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被拖走的那日,院子中如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姑娘们眼中满是恐惧,可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甚至不敢去多看一眼青莲被拖走的方向。
平静的表面下,是暗潮汹涌。
在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名叫阿秀的姑娘,依旧保持着绣花的姿势,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五官。
可就在青莲被拖走的那一刻,她执针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针尖狠狠刺入。
鲜红的血珠缓缓渗出,顺着她的指尖滴下,可阿秀却浑然不觉,只是看着青莲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
就在刚才,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了。
就在她眼前。
第二天午时,婆子们照例端着净心汤,挨个纷发。
轮到阿秀时,她没有伸手去接。
“喝啊,还杵着干什么!”一个婆子厉声催促。
阿秀抬起头,看向那个朝她呵斥的婆子,定定地说道,“我不喝。这汤喝了会死人。”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低下了头。
嬷嬷闻声走来,觉得有些好笑,难以置信地问,“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不喝。”
阿秀重复了一遍。
“我看到那个女孩,喝了这个东西就死了。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们?”
角落里,高玥握着扫帚的手有些发抖,心跳的飞快。
她早预料到青莲的死是搅动银梳坊这摊死水的关键。
可当她真正看到那个叫阿秀站出来的时候,她的内心还是产生了一种发自肺腑的触动。
在这样一个连活着都身不由己的世道,总有人,即便知道后果,也愿意为了那一点点不被泯灭的良知而勇敢站出来。
青莲如此,阿秀亦是如是。
高玥打从心底佩服这个女孩。
阿秀,谢谢你。
高玥在心中默念。
谢谢你让我看到,即使在最黑暗的沼泽里,也会有最热烈的花,向阳而生。
“我看你是反了!”嬷嬷怒极反笑,“看来是这几日过得太舒坦,让你们忘了规矩!”
她对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立刻端着净心汤上前。
“给我按住她,灌下去!”
“我不喝!”阿秀拼命挣扎,将那碗汤药打翻在地,黑色的药汁撒了一地。
“敬酒不吃吃罚酒!”嬷嬷的脸彻底阴了下来,“拖进柴房,给我打!打到她肯喝为止!”
凄厉的惨叫声很快从柴房传来,一声接着一声,喊在院中女子的心上。她们眼中刚刚燃起的一点火花,迅速被这惨叫浇灭。
高玥低着头,安静地扫着地上的落叶,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一个姓吴的婆子端着汤药走到她面前,语气缓和了些许,“还是你最省心,喏,喝吧。”
高玥顺从地接过,一饮而尽,将空碗递还的时候,眼神依旧是那副呆滞的模样。
吴婆子满意地点点头,指着柴房的方向说道,“看见没,这就是下场,你是知道那柴房的苦的,可别学她犯傻。”
高玥木然地点头,扫帚划过地面,沙沙作响。
她一点一点扫到吴婆子脚边,动作慢了下来,装作有些担心地问道,“吴婆婆,嬷嬷会打死她吗?”
吴婆子一愣,没想到面前这傻子还会问问题。
她撇了撇嘴,嘴上轻蔑地说道,“打死又如何。不听话的,留着也是祸害。”
高玥握着扫帚的手收紧,呆呆地看着吴婆子,“可是,如果死了人,上头会怪罪的吧?吴婆婆,你会不会有事?”
这句没头没脑的关心,让吴婆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柴房。
“天塌了有嬷嬷顶着,关我什么事。”
高玥的声音低了下来,“嬷嬷再怎么说,也年纪大了,万一上头觉得她管不住这里,那吴婆婆您岂不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吴婆子却听懂了。
这院子里接二连三地出事,先是跑了一个,现在又死了一个,还有现在的那个被打得半死不活。
若真追究下来,嬷嬷这个管事的肯定难辞其咎。
自己若是能……
吴婆子瞅了一眼面前这个性格温顺,甚至还懂得关系自己的傻子,心中有了计较。
“你倒是比那些人机灵。”
高玥傻呵呵地笑了一声,“嘿嘿,在这里,还指望着婆婆您罩着我呢,嘿嘿。”
吴婆子拍了拍高玥的肩膀,“放心,有婆婆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好好干活。”
说完,她挺直了腰板,走向柴房。
阿秀的惨叫声已经微弱下去。
高玥垂下长长地睫毛,唇角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火苗已起,如今,只差一阵东风。
接下来几天,银梳坊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阿秀被打得半死,关在柴房里,每日甚至连口水都不给。
而其他的女子,在嬷嬷的逼视下,心中纵然是万般不愿,也只能含着泪将那碗决定生死的净心汤灌进喉咙。
每个人都活在下一个死的是自己的恐惧里。
反抗是死,不反抗,也可能是死。
绝望的气息如瘟疫般瞬间蔓延整个银梳坊。
而高玥,成了这这群人中唯一的异类。
别人越是惶恐,她便越是温顺,活干得又快又好,吴婆子对她也愈发的信任,甚至开始让她帮忙去厨房取些东西,或者去主屋送些物件。
一切都如她的计划顺利进行。
……
王府书房,齐思铭正坐在案前,他面前摊着的,正是献国公给他的账本。
不管是地方官吏的卖官鬻爵,还是赈灾款的抽走油水,每一笔账款,都做的天衣无缝,直指皇后。
这本该是件喜事。
可齐思铭的脸上,却无半点喜色。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陷入沉思。
太顺了。
皇后贪婪,却不愚蠢。
她盘踞深宫多年,行事向来谨慎,怎会留下如此能一招致命的把柄?
可献国公此人他最是了解,那日他虽然救走李显,但也绝非李显那般鼠目寸光之辈,此刻构陷于他,他没有理由。
齐思铭揉了揉太阳穴,王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齐思铭缓缓抬起头,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后山,烟?”他反问。
“是的王爷,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的人一直在银梳坊外面盯着。今日午时,后山乱葬岗的方向,升起一股一缕青烟。是……属下与娘娘约定好的信号。”
齐思铭沉默了许久,眼神却并未看向王友,而是落在面前的账本上,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何时与她有了这般约定?”
王友一愣,老实回答道,“回王爷,当初在李府,属下怕书信传递不易,情急之下这才与娘娘定了这个法子。”
他说罢,怕解释的还不够清晰,还补充道,“我们以烟为号,若遇险情,便在约定地点燃起湿柴,烟浓而不易散,我们的人在远处便能看到。”
“情急之下?”齐思铭重复着这四个字,语气中带着说不清的意味,“哼,你们二人倒是想得周全。”
他拿起手边的一盏茶,送到嘴边,却又没了喝的兴致,又重重放回桌上。
“她倒是挺有本事的,都能让本王的部下“情急之下”为她想对策了,怪不得头也不回地就去了那狼窝,原来是有恃无恐。”
“先是信中吩咐本王为她办事,接着又让你为她所用,我看不久以后,本王与你,都听她的调遣罢了!”
纵然是傻子,也听出了他话里有话。
王友低着头,不知道自家王爷突然又生了哪门子的气,但是又怕那位在里面真出了什么事,那眼前的这位还不把自己吃了。
他斟酌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贵妃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紧急情况,若王爷有后顾之忧,属下可带人前往……”
“不必了。”齐思铭打断王友。
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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