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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虎头村(十)

小说:

与废太子的流放生存纪事

作者:

野渡无舟

分类:

古典言情

沈思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打开书信。细纱软纸上,字迹抖动、歪歪扭扭,部分字眼被水渍晕染模糊。可他分明记得,路欢字迹最是工整干净、一板一眼,如同他这个人。

信上写道:殿下,中宫正暗查与您有往来之人,昔日嘱托,恐难再续。感念旧日救命提携之恩情,愧怍难言。此一别,或不复相见,伏惟殿下浅涉风波,少承妄苦,山河日月,万望珍重。

一纸单薄,密密麻麻写尽遗憾,透过缭乱的字迹,仿佛能看见他当时恐惧的颤抖的手。

信纸下是数张泛黄竹纸,其上记录着八年里送给张铁立夫妇的物什用具。沈思安握着手中书信,只觉风是冷的,信纸是冷的,浑身血液都是冷的。

恍惚中,他又见多年前的那天,路欢被打得半死,随意丢在偏僻夹道,手边是被脚碾过沾了灰尘的半个馒头。他借太子身份,从尚膳司将其带出,自己挨了皇后一顿责罚。

而后两年,水灾泛滥,路欢自荐为他分忧,说是感谢他当年的救命与提携之恩,如今已是外殿一队洒扫仆役的监事。沈思安想了许久,才记起那日之事,但他不曾提携过谁。路欢今日成就全凭他自身努力。

因张兆阳之事,他才与其有了些许交集,却也只是路过时的几句问候,细算下来,那些年里,拢共不过十次。

他被废前,路欢已入了殿前司。谁曾想,短短数月,竟已是阴阳两隔,以他与他初见时,同样的刑罚。一切皆是因为自己,路欢怎能愧疚,又何须愧疚?

薄薄几片纸,如有千金重,几乎要让人抓握不住,沈思安的手已隐隐开始发颤。

江知雪一直注意着他的状态,观他如此,不动声色把自己的手覆在他手上,触感冰冷,比昨夜寒凉更甚。

信纸敞开,未有避嫌之意,江知雪试探着看去,心中不免大惊。

她不知当初发生了何事,然救命之恩,以命相抵,该是何等忠义,又是何等情谊。而名为路欢之人既能做到如此,更说明沈思安绝非如今流传所言。

可是,江知雪抬头看向沈思安,他的眼睛似乎又变得空洞,目光落在信纸上,却是穿过它,似在看着别的什么。分明母子,血缘至亲,血脉相连,皇后怎么忍心做到如此地步,对他赶尽杀绝?

范氏双手紧攥儿子的遗物,泪眼婆娑,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到沈思安的布衣下摆。她怔愣一瞬,下一刻,便不管不顾向他扑去:“我知道你一定知晓实情,你告诉我、告诉我兆阳他是如何死的?”

泪水糊了满脸,范氏已然接近崩溃。

张铁立上前一步拉住她,但他的双眼亦看向沈思安,祈求对方能告知真相。

江知雪感到沈思安的手在她手下兀自握紧,哀求声仍在继续,她动动嘴,欲上前劝慰。沈思安却反握住她的手,制止了她。

他低头看着在他脚边跪下、悲痛欲绝的二人,只是沉默着。良久,才将手中信纸塞回信封,交给江知雪,然后蹲下身,捡了地上随处可见的树枝,在因雾气和水汽作用下湿软的土地上写道:“触怒圣颜,一刀毙命。”张铁立和范氏有权知道真相,他亦不欲撒谎。

短短八个字,银勾铁画,隐含凌厉肃杀之气,更带着刺骨的冰寒。

张铁立夫妇不识得字,啜泣向一旁其他人问道:“是什么意思?”

江知雪只觉齿骨生寒,不忍将其说出口。即使全程旁观的云双也心有不忍。

“触怒圣颜,一刀毙命。”说话的是刘择良,读出地上的字迹时,他的眼睛直直盯着沈思安。

那双看不到底的眸子似乎永远淡漠疏离,一如他初次见沈思安。宫街红墙下,他被众朝臣围在中间,同他们谈笑晏晏。那日太阳灼热刺眼,他的眼底却似盛了冰鉴,全然冰冷,无半点笑意。

刘择良只见过那一次,却是记了多年,时至今日仍记忆犹新。只叹物是人非,昔日众星捧月、恍若谪仙之人,如今竟着粗布衣,面有瑕,声患疾,功名皆消,骂名远扬。

范氏几欲仰倒,已是哭不出声。张铁立搀着她,脸上写满绝望,颤颤巍巍问:“兆阳从小懂事,做事沉稳可靠。他只是去京求官老爷,以他的性子,又怎会与宫中、与圣上扯上关联……”一刀毙命,光是听到,便觉痛至骨髓,他们不敢去想,张兆阳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自古以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朝臣百官之于圣上,是肱股,是手眼。张兆阳禀明官衙,无异于禀明圣上。”刘择良解释道。他的声音温润,如微风拂面,说出的话却胆大包天:“而为官者众多,良莠不齐,善恶难辨,焉知他所求官员是否为恶,在奏章中添油加醋胡乱抹黑,以致圣上怒目。圣上日理万机,自是未细细查问,从而……”悲痛之事众人早已心知肚明,他未再多说一遍。

沈思安转头定定看向他,心中竟漾起别种情绪,一贯麻木淡漠的眼底闪过一丝光芒。

从前他被众人景仰,身边皆是奉承恭维之语,没几句真心话;现如今,墙倒众人推,所有人都以最恶毒的话语诋毁讥笑。人人皆如墙头草,见风使舵朝向获利最多的方向,即使年少以清风朗月为志,久处官场,亦是迷失者众多,清醒者甚少。

但刘择良不一样。沈思安虽不识得他,却从他的只言片语中能看出,他已为官多年。不仅称宦官路欢为前辈,更在众人面前道出官场现状,圣上与朝臣之间秘不可宣的漏洞。此子必将大有作为,或可成为他的助力。

刘择良察觉对方目光,朝他恭敬微笑,又拱手道:“殿下应最是深知君臣做派,刘某所言,皆是双眼所见,双耳所听。朝廷目前,已隐透腐朽之气,日薄西山之象。若非如此,霁月清风之人怎至流放境地?”

他从不信京中流言,今日再次有幸得见,更加确定,太子殿下依旧有着他的风骨。

话至官场,他便可停下不再赘述。后半段话,看似在向张铁立夫妇解释,涉法让他们相信他的言论。然其话语,晦涩难懂,又恭称他为殿下,沈思安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表忠心。

只是……刘择良为何向他一个废人表忠心,莫不是发现了什么?沈思安眼底又变得幽深。

一旁江知雪和云双眼皮狂跳,眼中皆是不可置信。什么腐朽、什么日薄西山?前几日京城还是一片安宁祥和之象,去年边关还传来捷报,怎会骤然如此?

张铁立和范氏一如沈思安所想,只听明白了“官员为恶”、“胡乱抹黑添油加醋”、“圣上未细查”,眼前一阵发黑。

在他们眼中,官员是父母,是为民申冤的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公正廉明,若非如此,张兆阳怎会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赴京求官。可刘择良的一番话,打碎了他们对官老爷的印象,也击碎了他们的希望。

范氏不由大骂:“你们这群蛀虫,朝廷的败类!是非不分,颠倒黑白!若不是你们,我的儿子怎会就这样没了……他才二十出头,还没成家立业,你们还我儿子!还我……”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兆阳他娘!”

一行人乱作一团,匆忙将人送去了屋中床上。

沈思安诊其脉象,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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