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抬脚跨过董府大门门槛的开始,到现在坐在小阁楼前的石阶上,姜熹和总是能听见不同的鸟叫声。这些鸟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好似把董府给包围了。
姜熹和问檀奴:“你们家老爷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呀?比如说养鸟。”
檀奴抹干净眼泪,托着小脸说:“你还真就猜对了。老爷喜欢养鸟,在府里建了百鸟阁,养了上千只鸟,还都是名贵的货。那地方一般人进不去,不过你是小姐,老爷应该会让你进去的。董府太大了,你初来乍到,要是没人给你带路,你肯定会迷路的。小姐,檀奴带你遛弯,陪你玩,你可要好好对檀奴啊。”
“那是自然啦。”姜熹和笑道:“我最喜欢你这种肉嘟嘟的小孩了。你说你十二岁了,可我觉得你也就八九岁。看看你这小脸,太水灵了!”
檀奴看出了姜熹和的心思,捂着自己的脸,说:“小姐,你不会跟那些姐姐一样,总想要捏我的脸吧。不给捏不给捏,再被你们捏下去,我的脸就要肿了。”
姜熹和背着手,心虚一笑,说:“没有没有,我可没有那种心思。”
夜风很凉,二人聊了一会天,檀奴便送姜熹和进了阁楼。
董明锐说的没错,阁楼中全是他珍藏的宝贝。姜熹和的眼睛被珠宝的火彩闪的有些晕,只好捂着眼睛甩了甩脑袋,从放珠宝的屋子退了出去,回到了寝室。
檀奴止步于阁楼外,见屋里亮起了灯,他守了一小会,便走了。
姜熹和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盯着烛光,有些寂寞,更多的是害怕。她想起了在“神不顾”村的时候少年对她说过的话:晚上不能看窗户。
可这人哪越是害怕,就越是好奇。姜熹和挣扎许久,还是没忍住朝窗户看了一眼,她刚转头,便看见了一只红眼乌鸦,正歪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还好是鸟,不是鬼。
可这鸟长得十分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只好鸟。姜熹和没敢招惹它,脱了鞋,悄咪咪地爬上床,睡觉去了。
翌日清晨,董明锐亲自带她去了白鸟阁。
沿路姜熹和左顾右看,心叹董明锐的这座宅院,盖的真是相当雅致。
清晨小雨朦胧,二人沿着鹅卵石小路走了一段时间,见到了墨瓦白墙,而后穿过圆形拱门,映入眼帘的是雨水落玉湖。
穿过一片疏影斜横的竹林时,董明锐拿起胸前挂着的骨哨,吹了一声,旋即竹林后的百鸟阁中传来了如百鸟朝凤一般的齐鸣声。
吵得姜熹和捂住了耳朵。
姜熹和站在木门前,抬头看向百鸟阁的匾额,被那三个金色大字闪晃了眼。门开后,她向阁中望去。
里边的鸟绝非百只,而是有上千只,每一只鸟都被关在纯金的鸟笼中,或毛色奇特,或长相怪异,或叫声与众不同,千鸟千面,宛如千人千面,姿态各异,就没有重样的。
董明锐又吹了一次骨哨,上千只鸟登时闭上了嘴,全都歪着头看着他。刹那间,百鸟阁中鸦雀无声。
“好神奇!好厉害呀!”姜熹和轻轻地拍了拍手,不由得赞叹两句。
董明锐哈哈一笑,道:“闺女,跟爹进去转转呗,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爹送给你,你养着玩。”
姜熹和闻着从百鸟阁中飘出来的鸟身上的臭抹布味,走了两步就停住了。她问道:“这些可都是您的宝贝?”
董明锐掐着腰,颇为自豪道:“自然。这里面的每一只鸟,都是爹亲自选出来的。想必你应该看出来了,里面的每一只鸟都与众不同。你喜欢哪一只,爹就送你哪一只。只要是你想要的,爹就忍痛割爱,一点也不心疼。”
“既然他们都是您的宝贝,那就让他们继续陪着您吧。”姜熹和说,“我不要鸟儿,我想要一个鸟笼。百鸟阁里面的鸟都是您喜欢的,却不是我喜欢的。如果我遇见了自己喜欢的鸟,就把它养在您送我的鸟笼子里,让它陪着我。这样我们就都有自己喜欢的鸟了,您也不用忍痛割爱了。”
董明锐虚空点了点姜熹和的脑袋,笑道:“你呀,可真是机灵。”
姜熹和趁机问道:“那郢州没有什么地方鸟儿多呀?”
董明锐拈着那一撮疏疏朗朗的胡须,沉思三秒,眼皮一抬,道:“苍凉山罢。那处风水不错,有山有水,有水就有灵气,最是滋养生灵。”
姜熹和灵机一动,笑道:“我想去那里。可我要是出去捉鸟,就不能一直待在闺阁里了。您说,我该怎么办呢?”
董明锐这才听出姜熹和的心思,无奈摇头,宠溺地笑道:“你呀,绕了这么多弯子,原来是套路爹呢。爹何时说过要将你困在闺阁中了?你本来就是在外面长大的,爹知道矮小的屋子会让你觉得束缚,所以给你盖了阁楼,爹也知道你怕寂寞,所以让檀奴去陪着你,爹更知道你一定会想出府玩,所以特地打点好了洹城中所有的商铺,凡你想去的地方,都有人护着你,凡你想要的东西,直接拿就行,爹全都给你买。”
“当然,琴棋书画呀,女工呀,你要是不想学,就甭学了。反正,爹会养你一辈子的。”
“琴棋书画和女工,我可以学吗?”姜熹和突然来了兴致,激动道:“我想学!从前我没有机会接触这些东西,如果在这里可以学些皮毛的话,就太好了。”
“你真想学?”董明锐板着脸,认真道:“既然要学,就不能只学些皮毛。那些可都是要‘慢工出细活’,要吃苦头才能学成的。你要是没耐心没毅力,爹还是不建议你去学,不然花了时间,也没有结果。”
姜熹和道:“我想学,我可以的!那些礼仪礼法我也要学,我见那些姐姐举止娴雅,气若幽兰,知书达理,我想跟她们学,我也想和她们一样优雅自生且懂礼数。”
董明锐道:“你要学,不用她们来教你,她们是你的女婢,是专门伺候你的,你就是她们的礼数。爹会为你请琴棋书画的大家来教你,你既然要学,就要有决心,不要给爹丢脸。爹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啊。”
姜熹和没有反驳董明锐的话,在她心里那些姐姐从来不会是她的仆人,可她若是跟董明锐说自己不需要女婢,那么,那些姐姐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也就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眼下是乱世,乱世之中人人自危,更何况是女子呢?那些姐姐留在董府,肯定比在外面更安全。
保持原样便是她这个初来乍到的人最该做的事情。她要适应这里,融入这里,就必须遵守这里的一些无形的规矩。
与其说这些规矩束缚住了她,倒不如说这些规矩教会她看人看事,磨亮了她的双眼。
姜熹和没有去苍凉山捉鸟,也没有出府鬼混,而是留在府中学习琴棋书画和女工,她换上了董明锐给她买的新衣裳,梳着高髻,眉心染上花钿,一颦一笑都温柔了许些。
她觉得陶萦娇和那位少年若是能再见到她的话,肯定要认不出来她了。
秋去冬来,姜熹和潜心学习,转眼便在董府过完了第一个春节。董府与她而言,没有恶意,只有温情与托举,姜熹和在这个一千年前的乱世中,用将心比心换了一个温馨的家,换了一段平淡却充满温情的时光。
到了来年二月,董府上下都在期待着一年一度的花朝节。
长廊中的琉璃灯换成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姜熹和最喜欢的便是那盏火红的凤凰灯。她拿着凤凰灯,又想起了那个命很硬的少年。她想起了少年说过的话,他最喜欢红色。
不知道他见到凤凰灯会不会心生欢喜,不知道他会不会来郢州,不知道他们是否有缘再相见。
古时候车马慢,一面之缘真的能记很久,而不告而别便是再无音讯,走散了的人,大抵是永不会再相见了。
想到此处,姜熹和的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遗憾。那日,应该跟那位少年好好道个别的。
临近花朝节,董明锐放下政务,抽出了一日的时间陪姜熹和做花灯。他指手画脚,呲牙咧嘴,咋咋呼呼,嗓门最大,做的却最丑。
他拿着自己做的稀巴烂的花灯,凑到姜熹和身边,问道:“闺女,爹做的好看吗?像样吗?”
姜熹和吸了一口冷气,实在是难以评价,便道:“你还是问檀奴吧,我词穷,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真的。”
檀奴做的花灯最好看,做什么像什么。见到董明锐做的花灯,他眉头一皱,直言道:“歪七扭八,像驴打滚,太丑了!”
董明锐的老脸刷一下就黑了。大嘴巴子来的飞快,檀奴躲的更快。他躲到姜熹和身后,委屈巴巴地说:“小姐,老爷要打我!可我实话实话呀,我没有错。”
姜熹和说:“你没错,是他做的太丑了。”
董明锐气到头顶冒烟,他把花灯扔到地上,踩了踩,耍脾气说:“不做了。花朝节老子不去了,都别去了!”
檀奴和姜熹和看着他哈哈一笑,纷纷道:“气死这个肚量小的。”
三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董明锐的亲信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说王上传唤老爷去宫里议事,商讨二月十九观音诞庆典的事情。
这半年姜熹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耳不闻窗外事,竟不知郢州竟然多了一座宫殿。她小声嘀咕道:“皇帝老儿不是远在上京城吗?郢州哪来的皇宫,难不成有人给自己封了的皇帝?”
“还真就是这样了。”董明锐命下人们退下,唯独留下了姜熹和,道:“闺女,这半年外面发生的事情你都不知道罢?你想知道吗?”
姜熹和点头道:“想啊,您说说呗。”
董明锐把桌子上的竹条和红纸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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