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拂月呆愣了几瞬,本是坠进深渊的心绪忽被提了起,像是柳暗花明,枯木逢春,夹缝里她望见了一丝希冀。
她迟迟未动,周围的人似也未敢碰她,给她让开一条道,轻喝道:“既然是大当家的意思,姑娘还不快走?”
孟拂月恍然颔首,哆哆嗦嗦地回了句,而后走出屋舍:“谢……谢各位爷高抬贵手……”
山上的夜色极为清寂,林中虫鸣四处轻响,寒风渗入骨子里,丝丝凉意令人更作清醒。
月影之下,她裹紧肩处的衣裳快步而行,不论前来相救的是何人,她眼下想的唯有离开。
她要离开此地,离开这不堪回首的肮脏之所,离得越远越好……
“我能带上那名婢女走吗?”
忽然忆起绛萤还留于原先的房舍,孟拂月赶忙止步,问向走在前处的男子。
那男子闻声驻足,显出一副怒恼之样,却又顾虑着什么,对着随行的奴才下了命令。
“你,去把人带过来!”
“爷宽宏大量,小女感激不尽……”她喜形于色,向其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跟随着再前行。
能感受得出,寨里的山匪是受了来者威迫,才极不情愿地放她离去,孟拂月心有疑虑,待惧怕之绪消散,沉静下心来,便思索起来人是谁。
然而她也无需多想,因为很快就见到了。
石路的尽头树影斑驳,一道玉山堆雪般的端方身影负手而立,玄袍玉带极显雍容雅致。
他姿态卓然,背着身端然站于清月下,似比上空无瑕的明月还要皎洁。
男子在旁恭然抱拳,毕恭毕敬地禀报道:“谢大人,人已带到。”
那人徐徐转过身,清冷容颜霎那间映入她的眸中。他挥袖命男子退下,再与她平静相望,眸光里掠过微不可察的疼惜之情。
“可知我是谁?”
他轻缓地开口,嗓音尤为清冽,似山间清泉流淌,温润至极。
孟拂月柔婉一笑,缓声答道:“我见过大人几回,大人是宣敬公主的驸马。”
这如玉公子她是相识的。
道是相识,却不相熟,她深知此人乃是宣敬公主招来不久的驸马。
此前只匆匆碰过几面,她皆是点头问好,却未曾道过旁的话。
“原来孟姑娘知我……”
闻言若有所思,男子似觉得有些诧异,思忖过后容色平缓,他再抬目望她,和她并行着顺山路而下:“走吧,随我下山。”
孟拂月跟在他身后,思来想去也不明白,夜半时分,高山密林,驸马怎会现身于此。
“谢大人怎知,我被山匪劫到了此处?”
问语一出,哪知他未答,只骤然缓下步调。
像是察觉到她浑身发凉,他取下氅衣,柔和地披到她薄肩上。
这一举动颇为自然,就如同他才是她的夫君一般……
念头一起,她不住地打起寒颤。
这人和宣敬公主成过大婚,又怎能同她行这亲近之举?孟拂月呆愣片刻,慌忙欲还回鹤氅,却被男子柔缓制止。
“大人不可……”她微感慌乱,唯觉太是不妥,悄然言道,“这样……乱了礼数。”
谢令桁不以为意,泰然自若地为她披回,继续行着步:“一件衣物而已,无需大惊小怪。”
“孟姑娘先上马车吧。”
林道上停了一辆车辇,他未回头瞧她,只身骑上马,就向城门的方向前去。
举手投足间显尽风雅。
她原本还觉着,与驸马同乘马车会感不自在,这般似是不用担忧了。
孟拂月惬心适意地行入舆内,不一会儿,便瞧绛萤掀帘而入。
丫头不知来因去果,忧心忡忡地看向她,待马车平稳行驶后,坐至她身旁关切地打量。
“主子可有被山匪欺负?可有受伤?”绛萤一张口便欲落泪,想着主子遭此大劫,越想越感歉疚,“奴婢该死,拖累了主子……”
纤指轻抬,孟拂月撩起帘幔向外看,看的不是溶溶月色,而是月色下的那抹清绝身姿。
“幸亏遇上了驸马爷,要不然,我今夜应会自戕在那肮脏的屋舍里。”
“奴婢不解,来救主子的,为何是谢大人?”
绛萤庆幸之余也觉困惑,随她的目光远望驸马背影,秀眉不由地蹙起。
她望了驸马好半刻,放下帷幔,将心底的猜想道与丫头听:“谢大人救我,兴许授的是楚漪姐姐之意,这恩情我定要还的。”
公主府与孟家向来交好,宣敬公主楚漪亦是她的金兰之交。
驸马此趟赶来,多半受的是公主所托。
她犹记得,这辆马车是公主平日出府时乘坐,装点得极是奢华气派。
那公主本名唤作秦楚漪,与太子骨肉相连,是真真切切的皇室中人。
可公主天性洒脱,向往无拘无束,平日便不喜被此姓束缚着。
若是旁人想省去此姓,陛下定要大发雷霆。
但宣敬公主也非皇子,在夺权之争上构不成威胁,又得太后喜爱。
久而久之,陛下便放任其妄为。
绛萤幡然醒悟,觉她道得有理,渐渐理顺了思绪:“公主得知主子遭了此劫,便唤驸马来营救,如此是能说得通。”
谈论之语又转回到驸马身上,丫头仍觉新奇,掀开另一侧的窗幔再瞧:“奴婢曾听人说起,谢大人品行端正,谨守礼法,是温文尔雅的玉面郎君。”
“今晚见了,果不其然,驸马两袖清风,一举一动都显君子风范。”
“楚漪姐姐也常挂于嘴边,说她的夫君言行谦逊,清风亮节,时常得世人称赞,”孟拂月轻声附和着,心里漾开劫后余生之感,“真为她感到高兴。”
念及九死一生,就想到太子殿下还等在东宫,此刻定是心神不宁,坐立难安,她缓过心绪,凝思了片晌,随后又对丫头吩咐道。
“今日大婚失了踪影,殿下定急坏了……”黛眉微蹙,孟拂月郑重相告,命绛萤莫忘了此事。
“等回了京城,你便托人向宫里捎个信,告知殿下,我一切安好。”
“奴婢谨记在心,定不负主子所望。”绛萤连忙应着,让她放宽了心。
肩头的氅衣飘着淡淡的乌木沉香,细微香气很是好闻,恍若那翩翩公子踏着清雪走入寺庙,再虔诚地焚了一炷香。
“好困……”
困意铺天盖地般袭来,她微阖眼眸,双目一闭就再难睁开:“明明白日里都睡了一觉,为何……还这么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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